“計劃有什麼問題?不, 問題並非出在計劃本身。”
“如果我們打定主意要用陰損手段侵占德雷斯羅薩,好歹我會誇一聲策略周全。但是,為什麼要這麼做?”
雨宮翠把計劃書反扣到桌麵上,一眼都不想再看。
他靠近帶軟墊的椅子裡, 讓小小的身軀整個陷進去, 朝一旁沉默無言的多弗朗明哥投去質問的眼神。
“過於注重戰術本身, 以此掩蓋對戰略的忽視。我以為多弗會成為王者, 沒想到,你的夢想居然隻是當一個縮在幕後玩弄手段的陰謀家。”
終於有忍受不了這種批判的乾部出聲抗議——說到底,這份計劃是除了孩子們之外的家族成員都知悉肯定的, 可實施性方麵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現在不但被數落得體無完膚, 甚至帶累少主都遭到了嫌棄,多弗朗明哥的追隨者們絕對無法接受這點。
“即使是你, 也不能毫無根據地侮辱多弗!”
琵卡猛錘了一下桌麵, 以和高大外形截然相反的尖細聲音發出警告, “計劃是所有人一致通過的, 絕對沒有問題!我們已經在著手實施了!”
靠在椅子上的雨宮翠嘲諷意味十足地輕笑了一聲,然後在琵卡暴跳如雷之前,不緊不慢地直起身來、毫無畏懼之色地和他對視。
“怎麼,你以為多弗的未來會龜縮在某一個小島上、整日以欺瞞民眾為樂嗎?”
淺棕色的眼睛隨之眯起,流露出近乎蠱惑的粲然光芒。
“絕不會被某座島嶼、某個國家、某片海域所局限, 隻要你們支持,家族就會作為多弗最大的助力一直走下去。”
“——吾等效忠之人, 終將立於天上。”
席間寂靜無聲。
原本頗不服氣的琵卡嘴唇無聲地翕合幾下, 最終還是帶著頗受震撼的表情放棄了發表異議, 眼神開始放空, 顯然由此想到了更深處。
其他乾部也或多或少陷入了沉思, 始終唇角微翹、一味注視事態發展的多弗朗明哥終於輕笑出聲,低頭注視著雨宮翠。
“那麼,說說你的意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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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宮翠的計劃很簡單。
積蓄實力,收編下屬,穩步經營,滲透整個北海,取代王權成為實際掌控者。
隨後以北海為根據地向外蔓生觸角,時機成熟後宣布自立,不再接受世界政府管轄,進入衝突階段後贏得全麵勝利,登上瑪麗喬亞,成為新的最高權力。
世界政府實行高壓統治,頂層貴族階級橫征暴斂、腐朽不堪,海賊遍地橫行,被壓迫的民眾所組成的革命軍正揭竿而起。
——若想要伺機登頂,這本來就是最好的機會。
他無法用道德規章局限一夥無法無天的海賊,隻能讓他們自己局限自己,推動著作為船長的男人變得更好操控。
這是雙贏的事,雨宮翠如是對自己說。
至於某個黑泥滿溢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過的、不時出現在回憶中的話語,“你喜歡事情照計劃按部就班發展的感覺,像一切儘在掌握之中”,他選擇了無視。
隻是為了羅的生命、順帶推動一下攻略進程才這樣做罷了,並沒有出於私心的原因。
絕對沒有。
……說起來,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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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虛的雨宮翠懷抱著歉意,決定現在就動身去找便宜哥哥——反正現在國內的事務都打著“考驗”的旗號。明目張膽地堆砌到了多弗朗明哥身上——他有的是大把閒暇時間。
距離其餘家族成員彙聚到王都,也過去了三天左右。
極其反常的是,一向對妹妹關懷備至的羅至今沒有主動過來找他,即使兩人的房間隻相隔半條走廊。
而雨宮翠大部分時間都睡了過去,清醒時要麼在交接事務要麼在開會,甚至沒再和羅打過照麵。
今天想起來才發覺不對勁,他不得不承認他對羅有所忽視,畢竟相處的時間還是太短。
儘管由於背景設定和初期的投喂,自覺擔起了照顧這個孩子的責任,但若說兩三天之間,所懷抱的感情便已經深厚到可以比擬真正的血脈親情,那顯然不太現實。
羅帶著僅存的唯一親人從屠殺中逃生,藏在屍體堆裡越過了國境線,甚至藏身垃圾場時,也一直在儘力照顧這個大部分時間都昏睡不醒的累贅,這份在乎是不摻假的。
但身為突兀踏足的局外人,雨宮翠卻無法回報他同等分量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