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大了起來。
雨宮翠托著下巴,痛苦地勉力轉動沉重的腦殼。
費奧多爾的信任值雖然及格了,但主動脫離是需要八十以上的分數的吧?進一步攻略是不可能的,難道又要在好不容易苟下來的這條命上做文章……
【其實可以的!】
認定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被宿主成功攻克,係統的態度逐漸變得舔狗起來,此刻殷勤地出了聲。
雨宮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可以?”
【可以申請自主脫離!】係統提醒道,【攻略對象“太宰治”的信任值,已經達到八十四了!】
心臟緊縮了一下。
太遲了,他想。事到如今,又有什麼意義呢?
——但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出了在小巷中對峙之時,青年好像快要哭出來的眼神。
電子音在耳邊催促:【確認申請自主脫離嗎?】
他輕微地閉了閉眼。
“……確認。”
讓自己心心念念、數次返回這個副本的理由,已經不存在了。就算繼續相處,也隻會讓彼此都覺得痛苦。
終於能從這灘幾乎溺斃自身的泥潭裡逃出,去往毫無負累的新世界——
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吧。
係統歡快地答應下來,告知已經提交了申請。雨宮翠睜開眼睛,平靜地和等待著回答的青年對視,胸口充斥著的奇妙情感像是悵然若失的酸澀、又像是解脫。
“不,我不打算回去了。”
在捕捉到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喜悅之色後,又狠下心來加以補充。
“但也不打算留下來。”
太宰治愕然地坐起身來,睜大眼睛瞪視著他。
“雨宮……?”
“我要‘離開’了,”雨宮翠輕聲說,“就像你曾經猜測的那樣,去往彆的故事裡。”
係統沒有反應。
看來這種隱晦的表達方式,並不違反禁止條例。
而在他的對麵,青年鳶色的眼睛裡正刮起一場由弱漸強的風暴。儘管被緊繃的表象死死壓抑著,但周身的氣息已經逐漸變得幽深,卻依舊以若無其事的輕快語氣發問。
“因為對那位主角失望了,所以拔腿就走?能為了他改寫故事,但至於我,連讓雨宮稍作停留的價值都沒有呢。”
——明明之前還依賴感十足地說著“真是可靠”,親密地叫著他的名字。
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可以主動湊過來,但學會如何與“太宰治”相處之後便少與自己接觸、直到需要人幫忙收拾殘局才想起自己來、更是從來沒有把這份羈絆當做駐足的理由。
或許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對雨宮翠而言從來就是可有可無的附贈品吧。
察覺了對方心裡瘋狂轉動著的過激念頭,明白這是從實交代必然會產生的結果,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雨宮翠沒有逃避,而是心平氣和地叫了青年一聲。
“治君。”
“如果真的像你想得那樣卑劣,我會告訴你我打算留下來,然後找個角落偷偷消失掉。至於會不會有人掛懷,那不是已經離開的我要擔心的事。”
太宰治抿著嘴唇與他對視,許久才慢吞吞地接上了話。
“你的意思是,正是因為是朋友——?”
所以才不加隱瞞,直白地告訴我嗎?
複雜的心態翻滾許久,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沉沉歎息,把自己重新摔回了床上。
“還真是容易被說服啊,我。”
雨宮翠笑了笑,輕聲安慰他:“因為沒有誰會一直陪在誰身邊的呀。能接受這點,說明治君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
那成熟的大人還真不好當。
用被子蒙住了臉,太宰治在無人看見的陰影裡撇了撇嘴。
但是既然對方已經明確表達了決定離開,他無法出言挽留。先前將自己和另外一位太宰治的比較已經過於無理取鬨了,再逼迫對方更改決定也沒有什麼意義——
因為歸根結底,兩個人的關係隻是“普通朋友”。
沒有普通朋友會要求另外一方改變接下來的人生計劃、必須陪伴在自己身邊的。
但是、如果是“愛人”的話,就是再自然不過的請求。
這麼想著,他拉下被子,神使鬼差地問出了那個自己好奇已久的問題。
“我說,雨宮啊。”
“——那一個我,跟你表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