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暖就這樣昏昏沉沉地過了一個月, 等她徹底清醒過來時, 一個噩耗打消了她繼續尋死的念頭。她懷孕了,懷了大表哥賈赦的孩子。
手輕輕撫上小腹,那裡存在著一個鮮活的小生命, 與她血脈相連。薑暖的臉色忽明忽暗,心情也變得複雜難明。她忽然有些舍不得了, 舍不得帶著肚子裡的小生命去尋死,她想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來,看著他長大, 娶妻,生子。
抱著被子歇斯底裡地哭了一場,發泄了心中的鬱憤後, 打開門走了出去。
她認命了,這輩子就同大表哥綁在一起吧,有了肚子裡這個, 想撕扯開也已經不可能。隻是要對大表嫂說句抱歉了, 她不會同她爭搶什麼, 隻想靜靜地養大自己的孩子, 這是她活下去的動力,也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期待。
也不知賈赦同張氏說了什麼,張氏雖然心中鬱悶難平,最後也不情不願地點頭同意了。隻是心裡卻將薑暖記恨上了,尤其是她肚子裡的那個。若是個丫頭還好,若是個小子, 已經足夠能威脅到瑚哥兒的地位了,這一點張氏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選了個良辰吉日,過了儀式,上了族譜,薑暖正式成為賈赦的貴妾,地位僅略低張氏半頭。賈母將原來為薑暖準備的嫁妝又加了三層全給了她,全當是給她的補償。
能為她做的也就這麼多,以後的日子還得靠他們自己過,好也好,壞也罷,賈母都不會過於乾涉。人就是這樣,身份不同立場不同了,看問題角度也會變得不同,心態自然也跟著不同。
以後會如何誰也預料不到,隻希望她能一如既往保持初心吧!
意外無處不在,終究這個孩子與薑暖無緣,長時間的鬱結於心讓她這胎懷的很不穩,還不到三個月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就摔沒了。
薑暖傷心絕望,為此大病了一場,差一點香消玉殞。還是賈敏和音遙輪番安慰開解,這才慢慢的有了起色。
賈母有些陰謀論,總覺得一切似乎太巧合,偏巧薑暖走的路上多出來一灘水。派了人手去查,卻一無所獲,怎麼查都說明了這就是一個巧合。
賈母沒法也隻好不了了之,隻是心中還是存了一顆懷疑到種子。
……
玉蘭居的石榴樹又一次掛滿了累累的果實,熟透了的果實咧嘴大笑。賈政讓人將咧嘴的摘下來,摘了滿滿三籃子。其餘的就不讓動,暫時留在樹上做觀賞盆景吧,紅彤彤那麼大個,跟掛了一樹紅燈籠似的,怪好看的。
玉蘭樹下,並排擺著兩個藤製搖椅,中間一個圓形的藤條編成的小方桌,上麵擺滿了瓜果梨桃、堅果小吃。
天高風清,花香繚繞。
賈政兩口子正愜意地躺在搖椅上欣賞著嫵兒媚兒的才藝表演。嫵兒撫琴,媚兒起舞,一曲《高山流水》彈的是行雲流水,餘音繞梁。舞姿曼妙絕倫,衣袂翻飛間,仿若江南的水,又輕又柔,細細地流淌著……
這項活動是這段時間賈政兩口子最大的消遣娛樂,近距離欣賞著真人版的專屬演繹,簡直不要太享受。
音遙也不再浪費嫵兒媚兒的好才藝,也不讓她們繡荷包了,每日乾的最多的事就是督促她們彈琴練舞,還悄悄地拉來賈母和賈敏欣賞點評。賈敏還好,經常過來玉蘭居小聚一下,也比較喜歡彈琴。偶爾還會虛心地像嫵兒請教一二。賈母就不太喜歡這種表演形式,覺得軟綿綿的沒勁,她還是對節奏歡快的戲曲更情有獨鐘。
玉珠端著兩個盛滿紅色果汁的玻璃杯過來,音遙連忙拿了一杯遞給賈政道:“新榨的石榴汁,夫君快嘗嘗。今年雨水少,石榴要比去年的甜上不少。”
賈政接過杯子喝了一大口,點頭讚道:“嗯,是很甜。”
音遙拿過自己那杯喝了起來,清甜的味道充斥著她的味蕾,讓她滿足的眯起了雙眼。夫君給她做的榨汁機太好用了,瓜果蔬菜都能榨出汁來,即方便又乾淨。
如今府裡的主子們每天都能喝到各種口味的蔬果汁,摸摸小臉,她都感覺自己最近皮膚變得越發水嫩光滑,夫君說那是補充維生素的好處,維生素是什麼她不知道,隻知道那肯定是好東西就對了。
以前她都不敢想要如何將全是籽的石榴擠出水來,靠人力長時間不停地碾壓又能擠出多少來?有了這個機器卻讓這事變得如此輕鬆,將果子放入榨杯中,輕輕搖動手柄,果汁就流出來,簡單又省力。
她夫君太厲害了,總有辦法將生活中複雜的事情變得簡單易懂,簡直就是個天才。
音遙心裡的小人兒對賈政的崇拜依賴又深了一層。
賈政悄咪咪地掃了一眼媳婦兒的身條,有種老懷大慰之感。
總算這一年來的功夫沒白費,各種補品湯水輪番上陣,音遙個子竄高半頭,現在差不多有一米六二,身上也長了些肉,少女美麗的曲線越發玲瓏凸現,胸脯子也從原來的平原地貌向丘陵平緩過度,前景一片大好。
每天的木瓜雪蛤沒白吃,音遙問為什麼要吃木瓜,每天吃都有點吃膩了,能不能換一種水果吃?
等她搞明白原因後,臉羞的通紅,對著賈政又掐又捏,嗔怪道:“你簡直壞透了。” 賈政無辜臉,他這又是為了誰?還不是他無意間聽到她同玉珠抱怨,他才想辦法幫她補嘛。
不過她卻再也不說吃膩的話,還恨不得每天能多吃一碗,以期早日看見成效。
“對了,錢家兄弟也老大不小了,也該娶個媳婦安個家,你身邊的丫鬟有沒有合適的?那倆小子品性不錯,手段能力都不缺,是我手下的得力管事。家中隻剩兄弟二人,房子銀子不缺,倒是個婚配的好選擇。”
音遙一聽果然心動,錢家兄弟她見過,長相雖不算多俊,但給她的感覺不錯,給人一種特彆可靠的感覺。
她倒是很想為玉珠張羅一番,可惜那丫頭死活不樂意,隻說如今還小,要過幾年再說。其他幾位大丫鬟也的確還小,比她還小一歲呢,倒也不著急。
突然音遙將視線定在了嫵兒媚兒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心裡有了主意,對著二人朝賈政努努嘴,“那倆如何?”
賈政失笑:“你舍得?她們能樂意?”
自家媳婦兒一副不榨乾她們才藝細胞不罷休的架勢,怎麼突然間就想著要將人配出去呢?
“沒什麼好舍不得的,早晚的事,我就是再喜歡她們的才藝,也不好將人留在身邊一輩子。再說你怎麼就知道她倆不樂意?錢家兄弟那樣的人選,對她們來說也算是個好歸宿。”
音遙沉思,要不是偶然間聽到的嫵兒媚兒的談話,她還以為她們心裡還覬覦著自家男人呢。沒想到那位嫵兒姑娘倒是個通透的,並不想攀附這府中的富貴,隻一門心思想著嫁個普通人,相夫教子安穩平淡過完這一生。
不但自己想法堅定,還規勸媚兒,說的那些話讓音遙對她的印象大為改觀。
嫵兒說:“你我自小被賣入妓坊,學的淨是些奴顏媚骨伺候男人的手段伎倆,如無意外,這輩子隻會輾轉於一個又一個男人之間,成為任人糟蹋把玩的玩物,甚至流入那醃臢之地了此殘生,難道你就甘心?”
媚兒答:“不甘心又如何?我們從小到大學的就是如何取悅男人的功夫,彆的東西也不會啊!眼下機會若能抓住了,讓二爺將我們收了房,日後還不是有著享不儘的榮華富貴,後半輩子無憂。”
嫵兒又說:“我的傻妹妹,你怎麼就還沒看明白?若是二爺對你有意,又何至於等到現在還沒所作為。他可有對你另眼相待過?你莫要執迷不悟,再犯錯,誰都救不了你。二奶奶是個心善的,我們好好當差,日後求個恩典嫁個管事掌櫃做個正頭娘子豈不好?能堂堂正正做個人,為何要去做那任人踐踏的泥。”
“也許你是對的,我得好好想想,我還有些轉不過來彎。”
“是該好好想想,但願你清醒的還不算晚。”
正是因為聽到此番對話,音遙心裡起了一絲同情憐憫之心,可再為她們惋惜她也不樂意拿自己男人同她們分享。因此在賈政說起錢家兄弟時她才起了這個念頭。若能成,便皆大歡喜。
賈政想了想道:“回頭我問問錢家兄弟,你也問問她們,雙方都願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