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古(1 / 2)

賈瓊的婚期定在及笄禮後的六月二十, 時間可謂是相當趕了。也不知聖上是出於什麼心裡選的日期,節奏快的好像是怕英勇候府反悔似的。

添妝這日, 晨起時天陰陰的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一直下個不停, 濕答答的很容易濕了衣擺鞋襪, 給上門的客人帶來了諸多不便。

石靜怡一早醒來就感覺頭暈目眩, 渾身乏力, 掙紮了好幾下才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揉了揉抽痛的頭,嗓音沙啞地朝外間喚道:“來人……”

話音剛落, 大丫鬟紅葉從外間進來,“太太醒了, 這會兒要起麼?”

說話間動作麻利地倒了一杯溫水送到她手上。“先喝杯水潤潤喉吧, 外麵正下雨呢, 瞧您的臉色不好, 西府那邊還是彆去了吧?派人說一聲, 將添妝禮送去也一樣,想來那邊也不至於挑理。”

“太太這個情況, 得請個太醫來看看才是, 這白大夫總說沒大礙, 多休息少勞累,可這都多久了,非但沒好轉,反倒這精神頭越來越差。”

石靜怡喝了半杯水, 嗓子總算不那麼乾了,笑了笑道:“那可不成,圓圓可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同她娘又是親如姐妹的手帕交,這麼大的喜事我又怎麼能不到場呢。”

“至於請太醫,等今兒個從東府回來再說吧,你也知道我最打怵吃藥,那些個太醫沒病也能給你開上一堆藥,我真是恨不得能繞著他們走,隻要一想到被一碗碗苦藥汁子包圍的場景,我就想奪門而逃了。”

府醫白大夫給她看過幾次,都說她的身子沒毛病,也不用吃藥,感覺累了隻需多休養就好。

可這都大半年了,疲憊虛弱的狀態不但沒有減輕,反倒有了加重的跡象,這讓她心裡對白大夫的醫術產生了一些質疑,想著也許是各人有專精,剛好白大夫就不擅長這一塊吧,換個大夫看看倒也使得。

紅葉噗嗤一笑,“知道,知道,奴婢伺候您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這個?隻是您也不能因為怵吃藥就諱病忌醫不是,讓太醫瞧瞧,也是圖個心安。”

“好好好,說不過你,就依你。扶我起來,收拾妥當早些過去,還能幫著招待一下客人。這雨下的,真不是時候。”

換好衣裳,紅葉給她上了個桃花妝,粉嫩的妝容稍微遮蓋了一些慘白的臉色,顯得精神了不少。

石靜怡選了個同衣裳妝容配套的首飾戴好,又交代紅葉道:“讓人告訴先生一聲,蓉哥兒今兒個的課先停了,西府那邊今兒個熱鬨,讓他過去玩吧,就是留在府裡也學不進去,心都長草了。”

“是,奴婢記得了。”

用了一碗燕窩粥,又去給賀氏請了安,就準備過去那邊府裡。

出了正院,帶著丫鬟沿著回廊朝二門走。

剛到拐角處,就見蘇姨娘的丫鬟青苗領著白大夫迎麵匆匆而來,連走帶跑的看模樣很是著急。白大夫的發髻都因為跑動的劇烈而歪亂了不少。

石靜怡站定,待二人來到麵前,上下打量了兩人幾眼,疑惑道:“何事如此著忙?”

青苗和白大夫不得不停下來見禮,青苗語氣急切道:“回太太,蘇姨娘早起時肚子疼,見了紅,奴婢急著讓白大夫去看看。”

白大夫見過禮後垂手立在一旁,並不插話,隻是臉上的表情隱隱透著急切和不耐。

石靜怡:“……哦?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見了紅,通知老爺了沒有?”

青苗頭垂的很低,懦懦地回道:“老、老爺昨夜歇在姨娘屋裡,夜裡還叫了幾次水,這會兒自是也在的。”

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昨兒個晚上姨娘屋裡鬨得動靜極大,這見了紅,想來是動了胎氣,也不知姨娘這胎還能不能保得住。

石靜怡自然聽懂了青苗話裡的意思,隻是沒想到這倆人如此的百無禁忌,那位蘇姨娘的肚子也快有八個月了吧,就不怕搞得一屍兩命?這到底的急色成什麼樣啊?真想對他們二位說一句佩服,佩服!

眼尖地注意到白大夫在聽了青苗的話後,拳頭緊握,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好似在強忍著什麼痛苦一樣。

她心中一跳,聯想到了某種可能,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原來如此,那就快去吧。既然老爺在那邊,我就不過去了,還得去西府走一趟。”

話音剛落,白大夫不顧禮數一陣風地跑遠了,那慌亂的身影仿佛天要塌了似的。

紅葉眨眨眼睛,疑惑道:“太太,這位白大夫這反應怎麼這麼奇怪?”

石靜怡笑了笑,轉頭對她耳語了幾句,紅葉眼睛大睜,一臉的呆滯。

“……啊?不會吧?”

紅葉回想了一下剛剛白大夫的表現,覺得太太猜的八成是真的,那白大夫果然是對蘇姨娘起了齷蹉心思。

看著人模狗樣的,內裡的心思卻臟的很。

……

因是個雨天,出門就變得很不方便。一些同英勇候府關係一般,不是很親近的人家便沒有親自上門,隻派了下人送了添妝禮了事。

這樣一來,上門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石靜怡到時,賈敏早已經來了,和薑暖一起幫著音遙招待客人。

幾人見她來了,忙迎上前,音遙和賈敏一左一右挽起她的胳膊往屋裡帶,音遙嗔怪道:“怎麼還親自過來了,聽璃丫頭說你身子不爽利,這天還不好,很該待在家裡好生養著才是。”

賈敏也說:“二嫂說的是,打眼瞧著你可是瘦了不少,就沒請個太醫好好瞅瞅?”

薑暖聞言也盯著她看了幾眼,點頭道:“確實瘦了不少,臉色看著也不大好,侄媳婦可彆不當回事,身子要緊。”

石靜怡無奈苦笑,怎麼都是勸她看大夫的,好像她已經病入膏肓了似的。“好,今兒個回去就請太醫來看看,其實我們府裡的府醫醫術還是不錯的,他就沒看出來毛病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毛病。”

進了榮禧堂廳堂,分彆給賈母和在場的王家和史家等各家親戚的長輩見了禮,賈珍輩分小,基本上在座的都是嬸娘祖母輩的,這一圈見禮問候下來,不免出了一身的虛汗,臉色也更白了些。

音遙幾人見她那樣,心中實在擔心,便將人扶到了後院的廂房休息,想著請太醫來看看,被石靜怡嚴厲阻止了。

人家這大喜得日子,她卻跑到人家請太醫看病,這種沒臉的事情她可做不出來,再著急也不差這一半天的,又不是什麼急症,就是渾身沒勁冒虛汗,歇歇就沒事了。

大夥見她精神還好,便沒有繼續堅持。

畢竟這個日子也確實不大好請太醫上門,傳揚出去,指不定被人編排成什麼樣。

賈瓊嫁的不是一般人,皇家更是要臉要體麵,容不得彆人非議詬病。若是有什麼不妥,日後她在夫家也難做。

休息了半晌,石靜怡感覺好了不少。同大夥聊了些家長裡短,用過了午膳,送了添妝禮就回去了。

回府後就聽說蘇姨娘的胎勉強算是保住了,隻是在生產前得儘量臥床好好養著。既如此,她也就丟開手不管了。

讓人拿賈珍的名貼去請了太醫,來的是個眼生的太醫,年過六旬,須發皆白,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看著不像太醫倒像是個遊方道士。

管家說太醫院裡平日常請的太醫不當值,就這位老先生閒著無事,便求爺爺告奶奶地請了回來。

老太醫給石靜怡把了一會脈,眉頭就緊緊的擰了起來,看著石靜怡的眼神也變得有些晦澀莫名。

紅葉和紅朵倆丫鬟在一旁看著心驚肉跳緊張不已,不自覺地攥緊了雙手,生怕老太醫說出什麼驚嚇之語。

石靜怡輕聲詢問:“可是有什麼不妥?”

老太醫最膩歪遇到這種後宅陰司,一個不好他們這些醫者不但撈不到好,還會跟著吃瓜撈。可醫者父母心,遇到了讓他裝作看不見也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於是斟酌地開口問:“夫人這種症狀持續多久了?這期間可有服用過什麼藥?”

石靜怡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從半年前開始的,年節期間事多繁忙,疲累些倒也沒往心裡去。後來府醫看過幾次,均說無事,隻是不適的症狀卻要越來越重些。至於藥物?倒是未曾用過什麼藥。”

太醫:“不瞞夫人,夫人的病症是因長期服用一種令人衰弱的藥物所至,一開始隻是微感疲憊,漸漸會越來越虛弱,到最後五臟六腑衰竭而亡。”

停頓了一會又大喘氣道:“不過好在用藥時日尚短,藥量也小,並沒有傷及夫人根本。隻要停了藥,再調養一段時日便能大好。回頭老夫開個方子,按這個方子喝上一個月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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