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難得的沐休日,天氣晴好。
賈赦窩在書房擺弄著才淘換來的象牙古扇,越把玩越覺愛不釋手。
小廝進來回稟道:“大老爺,門外來了個姓孫的公子求見,隨行的家丁還抬著幾口紅漆大箱子。”
賈赦一愣,孫姓公子,莫不是孫紹祖那小子吧?
孫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係軍官出身,乃當日寧榮府中之門生,算來亦屬世交。
如今孫家隻有孫紹祖一人在京城,其父故去後,由他承襲指揮之職。
此子生得相貌魁梧,體格健壯,弓馬嫻熟,應酬權變,現在兵部候缺等待提升,跟賈赦一樣,同屬武將範疇。
賈赦同他喝過酒,對其感官印象相當不錯。
“快請去前院會客廳,好茶好點心招待著,千萬彆怠慢了,老爺我一會兒就來。”
賈赦搓了搓手,興衝衝地去正房尋薑氏。
“夫人,你說說,父母雙亡,有產有房,年輕力壯,前途可期的男子算不算得上是女婿的好人選?”
看薑氏為女兒的親事著急上火各種操勞,牙疼的腮幫子都腫了,賈赦心有不忍,很想為她分憂。
正好眼前就有這麼個人,雖說家世弱了些,可其他方麵也算得上是難得的好人選了。
女兒嫁人後有娘家依仗,不怕那小子對她不好,畢竟他還得靠賈家幫扶提攜呢。
薑氏不可思議地看著眉飛色舞的賈赦,不解道:“老爺在混說的什麼鬼話,父母雙亡不就是孤兒,無依無靠哪裡能說的上個好?”
賈赦反駁道:“雖說沒什麼依仗,可這樣的人家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上麵沒有公婆轄製,中間沒有妯娌掣肘,下麵沒有小姑子挑事兒,少了多少糟心事,日子能過的差了麼?”
薑氏眼神詭異地盯著賈赦看了好半晌,問道:“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得日子過得糟心沒眼看麼?我嫁你十幾載,隻覺得婆婆慈祥,妯娌和睦,小姑友善,絲毫沒覺得日子過得哪裡不如意哪裡差。”
賈赦忙否認道:“……沒沒,嗬嗬,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嗎,再說了,像咱府上這樣和睦的人家,滿京城劃拉,也找不出來幾個啊!你就說姓孫的這小子配咱的琳兒如何?”
哎呀媽呀,可嚇死他了,這話要是被老太太知道,非得扇他幾巴掌不可,剛剛那話似乎有挑撥之嫌。
“怎麼,老爺你就那麼中意那個孫公子?”
“也不是說有多中意,我這不是覺得那小子家世單薄,日後也好拿捏嘛!若是他敢對琳兒不好,有的是法子收拾他。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再怎麼蹦噠也翻不出本老爺的五指山。”
薑氏沉吟道:“既如此,那也不急,家世弱些倒也無妨,隻是品性德行必須得好,還是要細細查查才是。正好左侍郎府也遞了口風過來,呂公子的為人性情也需要確認一下,外界的傳言未必可信。”
“好,二弟最近得閒,這事兒就拜托給他,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這種事兒交給賈政準沒錯,一查一個準。
這些年的潛移默化中,賈赦已經越來越信任賈政而不自知,總覺得什麼都難不倒他似的。
前院會客廳,孫紹祖已經喝了三杯茶,還遲遲不見賈赦的身影。
麵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早已怒火中燒。
若不是有求於賈赦,又惦記上了人家閨女,他才不等在這受這個閒氣。
“哎呀,讓孫賢侄久等了,實在是瑣事繁忙,一時沒脫開身,還請見諒。”
孫紹祖忙站起身來,躬身行禮道:“不敢,不敢,賈伯父嚴重了。”
你來我往客套了一番,雙方重新落座。
賈赦剛才路過院子裡掃了一眼那幾口大箱子,對孫紹祖登門的目的心裡隱約有數,裝模作樣地問:“不知孫賢侄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孫紹祖直接將一個木匣子放在了桌麵上,鄭重道:“孫某此次前來是向貴府二小姐提親,這是我的誠意。若孫某有幸得償所願,必傾儘我所有保二小姐一世榮華。”
賈赦很好奇盒子裡裝的什麼,就不客氣地打開看了看。好家夥,裡麵裝著各式各樣的房產地契和一張禮單。
京城裡三進四進的宅子各一套,繁華街道上的鋪麵三個,百畝大的莊子兩個,還有大同府的良田千畝。
禮單上則是一些上品的古董珍玩,玉扇兩套,看來是來之前做過功課,對他的喜好了解的非常清楚。
雖說這點子財產同賈家比算不得什麼,卻也算得上誠意十足,至少賈赦心裡對孫紹祖的好感更勝了幾分。
賈赦不動聲色地將匣子推回到孫紹祖麵前,斟酌著開口道:“孫賢侄的誠意我看到了,隻是這等兒女的終身大事,草率不得。我和夫人隻得這一個女兒,從小如珠似寶地養大,夫人對小女的親事尤為上心,這事兒得容我同夫人商量一番才是。”
孫紹祖也沒指望賈赦能一口答應下來,若是賈赦真的答應的如此乾脆,他就得重新評估賈二小姐在的價值了。
“自是應該,賈伯父一番慈父之心,讓人欽佩,孫某便靜候佳音了。”
孫紹祖將木匣子收了起來,卻將禮單重新推回到賈赦的麵前,道:“一點小玩意兒,還望賈伯父笑納。孫某初來乍到,對京中形式不甚熟悉,有心早日補缺卻苦於疏通無門,煩請賈伯父提攜一二,不勝感激。”
呦,感情這小子還兩手準備,求親遇阻就改為求差事,算盤打的挺響。
不過小事一樁,於賈赦來說也不難,他手下六七品的實職有不少,疏通一下,還是有人樂意賣他個人情的。
一個小人情換來一堆心儀之物,賈赦覺得這買賣不虧。
“好說好說,這事兒自會幫賢侄留意,待有了適合的缺,運作一番即可。”
孫紹祖暗罵一聲老狐狸,禮收了,卻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真夠無恥陰險。
心裡咒罵著賈赦,卻一臉感激地謝了又謝,春風滿麵地告辭離去了。
晚膳後,眾人聚在榮禧堂閒話家常。賈赦將白日裡孫紹祖上門求親的事說了一遍,賈母第一個表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