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鬨劇(1 / 2)

兒女的親事, 做爹娘的同意, 哪裡還有彆人置喙的餘地。

大家最後一商量,決定將寶玉和賈環的婚事放在同一天, 也免得要折騰兩次。

日子就定在了冬月二十五,年前唯一一個諸事皆宜的好日子。

這事兒也就是放在賈政和一群被賈政潛移默化影響的親人身上,否則換成任何一個土著民,都不會同意舉行這聽著就荒唐的喜事。

哪家不是先兄長成親,然後才能輪到下麵的弟弟,一個一個,以此類推。

兄弟倆同日成親,這事兒在大雍暫時沒有先例, 老賈家這也算是開了先河。

賈政才不在乎外人怎麼看,吃你家大米了嗎?管的可真寬。他又沒觸犯國法, 又沒有違背族規, 自家兒子的婚事,想怎麼辦就怎麼辦,礙著彆人什麼事兒?

殊不知古代大戶人家辦一場婚禮多勞心勞神嗎?多來幾場絕對能將主事的人累倒嘍, 這還是在有幾十個下人供你差遣的情況下。

誰的媳婦兒誰心疼,王氏歲數也不小了,身子骨大不如前,賈政絕不樂意她為了操持孩子們的婚事而累倒。

寶玉哥倆很歡喜,覺得一起成親更新奇更熱鬨。滿京城都沒有敢這麼玩的,他們的婚禮一定會給他們留下一個終身難忘的回憶,也會成為被人津津樂道的一樁美談。

至於黛玉和連城, 除了嬌羞甜蜜外,還多了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黛玉雖然一直心係寶玉,可心中一直有些患得患失的憂患意識。這些年她孑然一身,紮根賈家,除了嫁給寶玉,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到哪裡。

至於連城,她壓根就沒有那麼多纖細如發的心思,自小她就被賈環灌輸自己是他小媳婦的想法,漸漸地她也就那麼以為了,認為長大後同賈環成親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隻是換了個身份繼續生活,爹娘不變,身邊的人不變,生活環境不變,那還有什麼好糾結的?

婚期定了之後,黛玉和連城就搬去了各自的嫁妝莊子裡備嫁。

黛玉的嫁妝產業這些年都是由她自己經手打理,賈政也隻是提供些可靠的人手幫扶一二,這些年那些莊鋪在黛玉的用心管理下,資產總額至少翻了三翻。

因此,黛玉如今的嫁妝要比當初林如海為其準備的遠超出不少。

連城的嫁妝則是由王氏親手置辦,一套中規中矩的嫁妝,不出彩,自然也談不上多寒酸,隻不過同黛玉的嫁妝沒法同日而語。

“太太,這相差的太多,曬裝的時候會不會不好看?畢竟這婚期在同一日,曬裝也要一起。”玉珠看著手中兩份差距頗大的嫁妝單,擰著眉頭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太太為連城姑娘準備的嫁妝,彆說同林姑娘比,就是同之前為三姑娘準備的比也多有不如。

王氏動了動酸疼的肩頸,示意身旁的銀釧給她捏一捏。同時操辦兩個兒子一個養女一個外甥女的親事,她差點要累斷氣。

索事繁雜的簡直難以想象,這些年她養尊處優慣了,冷不丁如此高強度運轉讓她很是吃不消。

就這,還是在府裡女眷齊上陣幫忙的情況下,若隻靠她自己,估計早就涼了。

“這也是沒辦法,連城來府裡十幾年,我和老爺一直拿她做親生女兒來疼,如今女兒出嫁,當爹娘的備一份嫁妝也是應該。可即便我再疼她,也得顧慮一下珠兒的感受,終究他們並不是親兄妹,更何況珠兒是咱們二房的嫡長子,日後的當家人。退一萬步說,即便是珠兒沒有異議,可他的夫人呢?那李氏可不像個寬厚大方的主兒。”

玉珠回想這幾日幾次看到李紈沉默的黑臉,發現王氏的擔憂並未無的放矢,便打消了勸王氏再添些嫁妝的心思。

家家戶戶差不多都如此,這兄弟姐妹間,一旦成親後有了自己的小家,彼此的感情也會有所偏向和轉移,自然不會如從前一樣純粹。

“那要不要讓林姑娘將明麵上的嫁妝削減一些?至少看著彆相差太懸殊。”

連城姑娘若不是賈家養女,嫁妝的厚薄自然不可指摘,無法比擬林家女的標準也屬正常。可連城姑娘偏就被賈家教養多年,又有林姑娘比照,嫁妝輕了就顯得賈家有些刻薄養女不厚道,指不定那些破嘴子背後會如何編排。

王氏閉著眼睛沉思了一會兒,明白了玉珠的意思,亦有些無奈感歎,大家長不好做。“讓鳳兒去給林丫頭透了話,如何做都看她,林丫頭聰慧通透,想必會明白其中關鍵。”

果然,鳳姐兒這邊剛提了個頭,黛玉便知其深意,很痛快地就應下了。

畢竟又算不得什麼大事,她本就不是個喜排麵愛張揚的人,隻是將明麵上的嫁妝轉到了暗處,總量又沒有減少,還更顯低調,又顧忌到了大家的臉麵和心情,何樂而不為呢?

黛玉的配合讓王氏鬆了一口氣,心中對明理識大體的黛玉更多了幾分認同和欣賞。

寶玉自定下婚期後,樂得滿府亂竄,連紅顏那邊的事兒也沒心思管了。

賈環也高興,卻沒像寶玉那樣得意忘形。一邊有條不紊地處理著紅顏的雜事,一邊歸攏自己的私房銀子,一股腦地都拿出來為連城置辦了嫁妝,儘一點準夫君的微薄之力。

連城的身份和在嫁妝上的尷尬他比誰都看的清楚,心裡也加心疼憐惜她。

他不想連城被人看輕,他隻想要她開心過好每一天,以前開心的活,嫁給他後要更開心。

彆人的憂心忡忡,當事人連城卻絲毫也沒往心裡去。

她本就不是個注重外在的人,嫁妝的多少都是爹娘對她的關懷和愛護,她隻有感激感動的份,哪裡會計較多少厚薄。

這事兒弄的她挺不好意思,得便宜最多的就是她,從養女轉變成兒媳,嫁妝和聘禮都被她收入囊中,簡直就是妥妥地人生贏家,想想都覺羞愧。

後來她知道賈環將自己的私房都貼補進去,就更加羞愧難當了,發誓日後一定唯夫君馬首是瞻,夫君說往東,她絕不往西,這輩子當好夫君的乖乖小媳婦兒。

千裡之外的賈玥收到自家兄弟和姐妹要成親的消息,書信一封送上了自己最真摯美好的祝福,並讓人快馬加鞭送了兩份大禮回京。

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蹄帶起的陣陣煙塵,賈玥隻略微傷感遺憾了一陣,便又整理好心情繼續她的行程。

隊伍中的柳湘蓮手中韁繩緊握,看著賈玥堅毅沉靜的側臉輪廓,眼裡閃過溫柔的欣賞之色,對賈玥更加勢在必得。

十一月初九,下了入冬第一場大雪,宮中寶貴人曆經兩天兩夜的陣痛,誕下一小公主,排行九。

聖上大喜,當即晉升寶貴人為寶嬪,入住延禧宮正殿。從此寶釵有了親自扶養孩子的位份,也有了每月一次召見家人的權利。

寶釵感念賈瓊為她們母女所做的一切,更懂得投桃報李,派人給賈家送了重禮,又另送了黛玉和連城兩套添妝禮,都是外麵難得一見的珍品。

見寶釵如此知情識趣,賈瓊更願意多庇護她們母女幾分,畢竟寶釵母女如今也算不上什麼威脅,反倒成了她放在後宮裡的一條線,她其實很喜歡也很欣賞寶釵那樣的女子,聰明又理智,圓滑又世故,從不感情用事。

時間一轉眼來到冬月二十五,賈家的雙喜日。

凜冽的寒風擋不住賈家上下的激動和熱情,天不亮,整個候府就動了起來。

下人們身穿嶄新的厚棉襖,臉帶喜色,手捧物什,一趟趟穿梭在院落房屋之間,臉被凍的通紅也毫不在意。

賈母命人在前門和二門處各設置兩口大鍋,熬的濃濃的羊肉湯,裡麵加了十幾種藥材,供往來的下人暖身用。誘人的香味傳到府外,引得往來的路人口水直流。

“唔,這湯真帶勁兒,一碗下去,從裡往外泛著暖,再也不覺得冷。”

“是啊,我這會兒都有些出汗,再跑幾個來回也不會冷。”

“嘿嘿,我還吃到了兩大塊肉,真香!”

小廝們美滋滋地談論著羊肉湯的味道,路過的管事看不過去,笑罵一聲“兔崽子們”,將人都攆去乾活,自己卻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湯,美美地喝了起來。

嘶~~真香!

申時三刻,兩隻迎親的隊伍踏著皚皚白雪前後腳返回了候府。

大門處頓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歡快的喜樂更加大聲地吹奏起來,將本就熱鬨的氣氛渲染的更加喜慶濃烈。

新娘子下了轎,邁火盆,跨馬鞍,然後由新郎用一根大紅綢牽著進了榮禧堂。

賈母一身深棗紅色裝扮顯得雍容又喜慶,樂嗬嗬地端坐上首,賈政和王氏分坐在賈母左右,賈赦夫妻同賈敏等親戚坐在下手,小輩們則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熱鬨。

四個新人一同拜堂,他們都是頭一次見,感覺新奇極了。

兩對身穿大紅喜服的新人剛一站定,便聽司儀高聲喊:“吉時已到,新人跪。”

下人們忙在新人麵前擺好蒲團,四人依次跪了下去。

“一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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