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歸天際(1 / 2)

王氏一時間也沒想出個妥當的解決法子, 又趕上賈珠在這個當口病倒, 這事兒就被暫時擱置了,想著再拖一拖, 等府裡的喜事辦完再說,總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那頭李紈卻回了趟娘家, 對王氏的說辭是她二妹即將舉辦及笄禮, 她提前回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理由合情合理, 誰家婆婆也不能強製要求兒媳婦不能回娘家, 王氏自然也不屑做那個惡人,還讓人備了一份禮讓李紈帶回去,又另外給李紈的二妹妹準備了一套銀鑲珠頭麵的及笄禮,裡子麵子都做了個全,也給李紈做足了臉麵。

“紈兒,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也不讓人提前說一聲, 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李太太被突然回門的李紈嚇了一跳, 觀察李紈臉色不是太好,心裡更是一咯噔, 大閨女自嫁人後就極少回娘家,雖說賈李兩家隻隔了半個京城的距離, 這些年回來娘家的次數一個手就能數的清,有限的那麼幾次還是有不得不回的重要事兒, 要說李紈今兒個隻是回來串個門,她壓根不信。

李太太不動聲色地拉著李紈的手坐在炕上,對著聞訊趕來的兩個閨女道:“快將你們才做的點心端一盤子來給你大姐嘗嘗, 看看你們的手藝是否有個長進,若是能習得你大姐的五分水平,就已不錯。”

李二妹抿嘴笑道:“瞧娘說的,大姐的手藝那可不一般,我和三妹若能學得大姐的三分水準,也該偷笑了呢!”

誰能想到,自小就伺候大姐的嬤嬤是個宮裡膳房出來的能人,竟不聲不響地教會了大姐好些點心和菜肴,後來等她知道也想跟著學時,嬤嬤卻一場風寒沒了。

大姐倒是也會教她們,隻是終究還是差了那麼些味道。

“二妹妹泡茶的工夫一流,姐姐厚著臉皮向妹妹討杯茶喝,可有這個榮幸?”

李紈這會兒沒心情敘舊,便想快點打發二妹出去,好同李太太說話。

李二妹聞言莞爾一笑道:“這又何難,大姐等著就是。”

說完腳步輕快地下去泡茶去了,臨走時還拉走了不舍離開的三妹妹。

李紈先問了家裡的情況,李父李母身子骨可還硬朗?三妹可相看了人家?姨娘們可還安分?等等。

李太太一一答了,回說:“這些事兒娘心裡有數,你莫要操心娘家事兒,過好自己的日子要緊,你……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兒?”

李紈猶豫了一瞬,說道:“嗯,是有點小事兒,女兒想跟娘借幾個人。”

她記得她娘手底下有好幾個膀大腰圓的厲害婆子,一把子力氣連普通男子也不及。

李太太不解,疑惑道:“借人?借人做什麼?”

李紈也沒想著隱瞞,便將賈珠在外養外室並懷了身孕的事兒說了一遍,又說了自己的想法。

“女兒想將人接進府,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也能放心些,可太太沒同意。既然人我接不進來,那就不能任由她們母子在外麵好生過活,至少那個孩子不能留。”

李太太越聽臉色越沉,點著李紈的額頭恨鐵不成鋼道:“真是越活越回去,竟還想著將人接進府,然後呢,再給他們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嗎?蠢!進了府,你就得認,再想神不知鬼不覺除掉就難了,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呢,他們母子若有個什麼,你就是第一個被懷疑的人,若是再被人抓到了證據,壞了名聲,你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連荀兒都得被你帶累。再說如今沒見著孩子還好說,若是見到了活生生的大孫子,你那公婆還能舍得?又怎會容你出手。”

李紈反思道:“是女兒想差了,本想著離得近些也好解決,卻忘記了賈家眾人的反應,庶子再不濟那也是賈家的血脈。那娘您教教我,這事兒到底要如何做,讓我認下那母子是絕無可能,我過不去心裡這道坎。”

尤二姐母子就如同一根帶勾的倒刺被賈珠狠狠地插進她的心窩,即便□□也會連帶著血肉,鮮血淋漓,千瘡百孔。

之前的銀蝶她不在意,不過一個可有可無的玩意,可如今這個尤二姐不同,賈珠動了真心,竟然說愛她,連高燒不醒時嘴裡念的也都是她。

這對李紈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當年新婚時,兩人如膠似漆,蜜裡調油,賈珠也隻說心悅她,沒有愛,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愛!

嗬嗬,她的夫君,怎麼能去愛彆人呢?她得不到的,彆的女人也休想染指!

“行了,這事兒交給娘來辦,保管不給你留下後患,你就甭操心了。”

門口傳來李二妹說話的聲音,李太太又說:“你們姐妹說說話吧,及笄後你二妹也快嫁去外省,相隔太遠,日後你們姐妹想見一麵也難。”

李太太歎氣,她這輩子沒有兒子緣分,一共就生了三個女兒,若不是李家清貧得依靠她的嫁妝過活,以那男人的自私自利,李家早沒了她的容身之地。

不過這也沒什麼,沒有兒子搶一個就是,去母留子,打下生就養在身邊,一輩都子拿捏在自己手裡,還愁到老沒人給自己養老送終?孝順的就賞他三瓜倆棗,敢不孝順就直接去衙門告他,看他如何在這世間立足。

李紈不解地問道:“這京中有才有貌的好兒郎多得是,為何就偏偏要將二妹嫁去遼城那麼遠?”

一彆千裡,山高路遠,沒有特殊的情況,有可能終其一生也再難見麵。

“哼,還不都怪那個害人不淺的死老爺子,在酒桌上就將還未滿月的二妹許了出去,連庚貼和定親信物都交換過了,等我和你爹知道,這事兒也成了定局。不過如今的楊家在遼城過的很不錯,在當地產業不少,楊老爺又擔任縣丞一職,你那未來妹婿也在衙門裡當差,日後的前程倒也說不準。”

中和楊家的條件來看,李太太還算勉強滿意,楊家人口簡單,也少了許多汙糟事兒。

以他們李家的條件,要想在京城找個四角齊全的好女婿可不那麼容易,當初李紈的這樁親也是那賈珠自己求的,不然賈李兩家門庭相差懸殊,根本也不般配。

李二妹一邊給幾人倒茶,一邊側耳傾聽娘姐的談話,聽到李母埋怨已經故去的祖父,心裡不喜,嘴上嗔怪道:“娘……祖父也是一番好意,女兒還要感謝祖父呢,那楊家雖說家世不顯赫,卻也真是難得的清淨人家,女兒很滿意。”

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李三妹邊嗑著瓜子邊嘿嘿直笑:“二姐著急嫁人了,不害臊……!”

李二妹作勢要打,嘴裡罵道:“再敢胡說八道,撕了你的嘴。”

“娘,您看呀,二姐欺負我!”李三妹撅著嘴告狀。

李母忙道:“好了好了,你們大姐難得回來一回,去陪你們大姐說話吧。”

李紈這會兒也放下了心中壓著的大石,渾身輕鬆地同兩個妹妹說起來私房話。

李母在一旁看著三姐妹,眼露欣慰。

想起李紈遇到的糟心事兒,心裡又禁不住唏噓歎氣。

李紈出生後一直養在李家老太太身邊,幼時啟蒙學的就是老太太壓箱底陪嫁的女戒女則。

那時候她的日子過得艱難,為了討好婆母,哪怕心裡不認同婆母對孩子的教導方式,卻也隻能委曲求全咬牙認了,最後李紈被教養的呆板教條,言行舉止一板一眼,完全失去了小女兒該有的天真爛漫,這樣的女子看著是賢良淑德,閨秀典範,可也缺少了對異性最致命的吸引力。

如今,她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李紈年紀輕輕就失了枕邊人的心,甚至連最基本的尊重都絲毫不剩,人生的道路那麼漫長,今後的路又該如何去走……!

須臾,不知想到了什麼,李太太雙眼微眯,裡麵好似有寒光湧動。

日子很快來到了十月二十八,賈家內外紅綢漫天,張燈結彩,鼓樂齊鳴,人聲鼎沸,喜慶熱鬨程度絲毫不遜色大年節裡。

為了這場聲勢浩大的婚禮,賈家各位爺都被派了任務,身子已經痊愈的賈珠自然也不能例外。

隻是眼下的喜慶卻感染不到他,他心思不屬的厲害,那顆躁動的心早就插上翅膀飛去了葫蘆巷的那個小院。

在連續鬨出兩次紕漏後,賈珠的另一個小廝旺兒苦著臉求道:“我的好二爺,您可上點心吧,若是被二老爺看到您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那您彆說是去看姨奶奶了,奴才估麼著,您連府裡大門都走不出去。”

賈珠渾身一僵,感覺自己遭受了一萬點暴擊傷害,眼神哀怨地瞅著旺兒,斥責道:“快閉上你的烏鴉嘴,敢嚇唬爺,膽子肥了啊!”

旺兒往賈珠跟前湊了湊,小聲道:“爺您自個說,奴才這是嚇唬您嗎?您這會兒先安心呆著吧,那邊奴才已經去瞧過了,姨奶奶好著呐,桃紅粉白的,瞧著比前些日子還胖了些。這會兒府裡辦喜事正忙著,您若非要這時候出府,主子們知道了,哪個能高興?”

賈珠追問:“二姐果真還好?有沒有說想我?”

“好好好,好的不得了,聽說您前段時間病了,還心疼的直掉眼淚呐!”

旺兒暗暗翻了個白眼,心裡瘋狂吐槽著:眼前這位爺八成是被狐狸精黃皮子之類的給迷了心竅了吧?往常多精明睿智個人,這會兒怎麼就變得這麼的……一言難儘!若是真愛能將人變得如此癡狂瘋癲,那不要也罷,真是太嚇人了!

賈珠感動的無以複加,眼角竟有了幾分濕意,嘴裡呢喃著:“二姐……我的親親二姐……就知道你也同樣愛著我……”

旺兒渾身一個激靈,伸手搓了搓胳膊上浮起的一層層雞皮疙瘩。

嘶~娘的,這天也忒冷了,他還是回去加件棉襖吧。

……

“翠翠,你這端著的是啥?”

海棠從茅房出來,就看到翠翠端著一個酒盅樣的瓷罐朝正房走,好奇心起,就問了出來。

“唉唉……你輕著點,可彆打翻了盅碗,這裡麵的東西可精貴了,聽興兒說叫燕窩,爺讓人送來給姨奶奶補身子,很貴的,就這麼一小碗就得近五兩銀子。”

“啊……怎麼這麼貴,這也就幾口的量吧?”海棠瞪大了眼睛,覺得萬分不可思議,五兩銀子那是多大的數字啊,夠她家一家七口生活半年的了。

伸手掀開蓋子,看著碗裡的東西,不由自主地咽了幾口口水,“這麼精貴的東西,得是個啥子味道呦?要不,咱……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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