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老祖宗,祖父,吃……”
兩隻肉乎乎的小手分彆伸到賈母和賈政麵前,短胖的手指費勁地抓著兩枚大大的紅李子,小胖手的主人這會兒正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倆人直樂,一咧嘴哈喇子就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賈母一把摟過小胖娃,稀罕地揉搓了幾下,哈哈笑道:“咱們蔚哥兒可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老祖宗疼蔚哥兒。”
蔚哥兒依偎在賈母懷裡,任由賈母拿帕子給他擦口水,他就喜歡被老祖宗抱在懷裡搖來晃去,像蕩秋千一樣,特彆好玩,一老一小笑得無比歡快。
賈政坐在炕沿邊上,看著炕上一老一小倆小孩玩,時不時地伸手攔一下,就怕這他們隻顧著樂嗬再磕了碰了。
小萌娃名叫賈蔚,是賈環和連城的長子,已經快兩歲,是個俊俏又愛笑的小胖子,是目前府裡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得賈母喜愛的孩子。
賈政也比較喜歡這娃,雖然不是第一次做爺爺,可這孩子自打會走就喜歡黏著他,在玉蘭居待的時間要比他爹娘的聽風院還要久,又愛笑愛鬨極為活潑,同性格沉穩內斂不善表達的荀兒有很大不同。
平時祖孫倆接觸頗多,自然感情也更深厚一些。
如今賈府裡第四代中的賈蘅和賈荀已經順利考進了西山的白鶴書院,平日住在書院,一周才回來一次。
再小一些的賈茁也已經開蒙,每日往族學裡跑的勤快,除了學習,族學裡有一大群小夥伴和太多好玩的遊戲。
賈英雖然比賈茁還要小上兩歲,卻也不甘落後,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賈茁身後,樂顛顛地往族學跑,學會多少學問暫且不提,每天過的都很開心倒是事實。
長輩們也不攔著,由著他跟,不然他一個在府裡太過孤單,至少族學裡有人能一起玩耍,隻多安排些人手服侍就是。
如今的賈家族學可不比以往,安全性自不必說,這些年經過好幾次革新改造,已經初步俱備了後世裡貴族學校的規模和標準。
學校囊括了從幼兒園到小學階段的所有知識,除了學習四書五經等國文,還加設了君子四藝、武術、算術等課。
小學畢業後,若想繼續往上學參加科舉,就要先通過畢業考試,可以如賈蘅賈荀一樣考入各大書院跟隨大儒繼續深入學習,也可以考進族學單獨開設的提高班,由外聘的舉子教授。
若是這兩種途徑都考不過,那明擺著也不是學習的料子,也不必再浪費時間,另學些一技之長傍身才是正經,有了養家糊口的本事,如何也不會餓死。
賈政朝賈蔚招招手,道:“蔚哥兒到祖父這來,彆累著老祖宗。”
賈蔚聞言,乖乖從賈母懷裡下來,噔噔噔跑到賈政,緊挨著他坐好,看著賈政滿眼希冀道:“祖父,講故事?”
賈母揉了揉微酸的胳膊,嗬嗬笑道:“這孩子長的是真瓷實,小胳膊小腿的忒有勁兒,跟他老子小時候一個樣,也是個小皮猴子。”
賈政將一本帶彩圖的小人書放在賈蔚麵前的炕桌上,讓他自己先看著,又給賈母倒了杯參茶,“小孩子沒個輕重,可彆再衝撞了您,母親若是有個什麼閃失,兒子心裡可過不去,非收拾這小子不可。”
“去去去,多大歲數的人了,還跟個半頭身的娃娃較真兒,出息的你!”
賈母瞪了賈政一眼,笑罵了一句。
“環兒在軍營中可還好?這孩子也是個倔的,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去那裡吃苦受罪,還總撈不著歸家,他媳婦這胎懷的艱難,害喜得厲害,身邊又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心裡指不定得多難受呢!哎,都是些不省心的主兒。”
賈母想起賈環和連城小兩口,又開始操上了心。
賈政忙安慰道:“母親放心,那小子精明著呢,還有一身不弱的功夫,大哥那頭又已經打點過,他在軍營如何也吃不了虧,不欺負彆人就已是不錯了。環兒自小就喜歡舞棒弄槍,早先幾年就跟我說要進軍中曆練,被我以年歲尚小駁回。如今他也是當爹的人了,有了自己的妻兒,肩上的責任和擔子都更重了,再舊事重提,我卻是沒了反對的理由。”
賈政看著賈母,手指了指天,輕聲道:“要變天了……日後總歸有他大展拳腳的時候,這幾年西北邊境一直不太平,將來,這一戰不可避免。”
宮裡那位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也就這一兩天的事兒,等徒曆上位,大權在握之後,大雍同西北邊外蠻族必有一戰。
賈母神情微凜,點頭不語,她老了,求的是安定平穩,卻忽略了少年人的抱負誌向和野心。
畢竟身為男子,尤其是他們這種權貴世家的男子,有誰不想手握權柄,揮斥方遒,又有誰甘於一生屈居人後!
哎,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一個土埋半截的老婆子也管不了那麼許多,賈家以後如何,隻看他們自己了。
“連城那裡,讓你媳婦兒多看顧些,可不能有什麼閃失。”賈母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句。
賈政點頭,他一點也不擔心王氏不上心,二房這三個兒媳婦裡,連城算得上半個女兒,是最讓王氏入心的一個,更彆說如今還是這種懷著身子的艱難時候。
“祖父,講故事,講故事……”終於按耐不住的賈蔚拽著賈政的衣襟,委屈得眼睛發紅,裡麵竟泛起了淚花。
賈政扶額,無奈一笑,“好好好,講講講。”
帶孩子的滋味,真是太酸爽了!
鴛鴦笑容滿麵地進門,回話道:“老太太大喜,二老爺大喜,關雎院的丫頭來回說四奶奶有喜,府醫診過脈,已經有兩個月,大人孩子都好。”
賈母聽了,高興的一拍手,招呼鴛鴦道:“快給我穿鞋,我得過去瞧瞧寶玉家的,不瞧一眼我這心裡可不踏實。”
寶玉終於是有後了,她也算了卻一塊心病,一直懸著的心也落地了。
“母親您慢著點,讓鴛鴦她們推著輪椅載您過去,穩一些。”
賈政心裡有點打鼓,雖然也為寶玉夫妻高興,可這份高興裡卻是摻了水分的,也許得等孩子呱呱落地卻未有異常,他才能真正高興吧!
賈母這邊剛穿好鞋,拾掇好衣裳,還沒等走出門,琥珀挑開門簾進來,笑著福了一禮,回道:“老太太大喜,攬月院的丫頭來回話說六奶奶有喜了,剛滿兩個月,胎像平穩。”
鴛鴦驚喜道:“老太太,這可是雙喜臨門呐,怪不得早起就有喜鵲在枝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想來是先得了信兒,早早就過來報喜的呢!這大喜的日子,奴婢可得跟老太太討個賞,沾沾喜氣。”
賈母大笑道:“好好好,賞,都賞。榮禧堂每人賞兩個月月錢,你和琥珀再一人加一對碧玉耳墜子。”
“奴婢謝老太太賞!”
鴛鴦和琥珀歡快地謝恩,老太太手裡可沒有普通物件,即便是首飾中最小的耳墜子也都不是凡品,甭管什麼材質,隨便拿一對的價值都遠超她們一年的月例銀子,哪還有不高興的理兒。
賈母去看懷孕的孫媳婦兒,賈政也不準備繼續待在榮禧堂,領著小孫子賈蔚也同賈母等人一同出了榮禧堂。
“哐……哐……哐……”一聲又一聲肅穆蒼涼的鐘聲由皇宮的塔樓方向傳來,聽得人心悸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