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準備怎麼做?”魔蟲壓低聲音,悄悄問道。
時安:“當然是衝上去!”
魔蟲試圖和他講道理:“等等,下麵還有其他人類!而且岩鴉群正是進攻的狀態,您現在的舊傷還沒有好——”
時安:“燒死它們!財寶就是我的了!”
魔蟲:“……”
請不要頂著這麼可愛的臉說這麼恐怖的話,謝謝。
一隻滿腦子都是財寶的龍,是很難聽進去彆人的勸告的。
魔蟲感覺自己簡直是用儘了畢生的口舌:
“您現在衝上去一點好處都沒有,雖然穆珩現在已經不在學校裡了,但是風險還沒有完全排除——”
時安站在原地,一門心思地死死盯著不遠處的岩鴉巢穴。
魔蟲苦口婆心:“要我說的話,您最好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我看,您不如趁他們吸引了岩鴉的注意力,趁機偷偷摸去他們的巢穴,拿了財寶就走。”
時安扭頭看向它,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覺得,你說的也挺對的。”
魔蟲一愣。
它真沒想到,時安原來真的能聽進去它的話。
這,這就是被認同的滋味嗎?
一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蔓延上來,令魔蟲感到有些恍惚。
“但是……”時安繼續說道。
魔蟲:“?”
時安一臉無辜地向著魔蟲的背後指了指:“我覺得可能已經有點晚了誒。”
魔蟲:“……”
它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扭過頭,向著自己的背後看去。
隻見在身後不遠處的岩石上,已經密密麻麻地停了無數的岩鴉,它們就像是地毯一樣,黑壓壓地覆蓋在岩壁上,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珠死死地看了過來,悄無聲息,令人不由得心底發顫。
魔蟲:我草。
岩鴉這種生物十分古老,在時安沉睡之前就已經在大陸上存在了。
它們最大的特點,就是不知恐懼。
在麵對可能威脅自己巢穴的敵人,無論是誰都敢悍然發動進攻,簡直是要財寶不要命。
時安對這個特點十分欣賞。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在全盛期的時候欺淩弱小,搶劫岩鴉巢穴。
看著麵前這群熟悉的生物,時安不由地感到一種難得的親切感。
他衝著岩鴉群燦爛一笑:“嗨!”
*
在岩鴉密集的攻擊下,王黎艱難地死撐著,但是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魔力值已經即將見底,自己的其他同伴很顯然也同樣。
“你們聯絡支援了嗎?!”在翅膀扇動和尖銳嘶鳴聲中,王黎扯著嗓子喊道。
“不行!!”同伴同樣喊道:“這群魔物太精明了!它們最先攻擊的就是我們的通訊器!”
聽到同伴的回答之後,王黎的心往下一沉。
他真沒想到,自己不過隻是接了個學院裡的B級任務,居然會遇到如此危急的情況。
眼前的魔物他完全沒有見過,再聯係一下最近新生那邊出的事,他也能夠猜想到,自己估計遇到了那次意外的漏網之魚。
現在,他們沒有後援,也無法突圍。
前路是那樣的黑暗無光,王黎不由得絕望起來。
難道……
難道就是這樣了嗎?
突然,王黎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刺耳的嘯叫,騷動開始在頭頂的岩鴉群中蔓延。
他們頭頂的壓力瞬間減輕。
似乎……不遠處有什麼存在分散了這群岩鴉的注意力。
王黎頓時打起了精神。
他深吸一口氣,振奮地對自己其他的同伴說道:“走,趁著這個機會,我們突圍——”
剩下的話語卡在了喉嚨中,半個音符都無法發出。
王黎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仰頭看著麵前震撼的場景。
咆哮的火舌在半空中跳躍,灼熱的溫度仿佛將空氣點燃,黑漆漆的岩鴉群發出淒厲的慘叫,但卻無法逃脫這恐怖的一片火海。
遠處的朝陽從地平線下升起,被漫天火光都映的失色。
被點燃的群鴉墜落,猩紅的灰燼四處飄動,恍若流光火雨。
仿佛神降。
*
時安生還的消息,時瑞很早就已經知道了。
他實在沒想到,在那樣極端的情況下,時安居然還能逃過一劫,甚至還是被那位傳說中的穆珩親手所救!
這運氣簡直令時瑞不敢相信,也更讓他抑憤難平。
時瑞並不覺得自己動的手腳會被對方識破。
他行事小心,並且從不親自動手,最多隻是暗裡挑撥,無意暗示罷了。
但是……有一點讓他非常不安。
自從被救起,那個沒有用的段華就開始喊好燙好疼,在被送到加護病房之後更是變本加厲,開始喊起了時安的名字——這個蠢貨,難道不知道自己乾的事情一旦被發現,是要被抓起來的嗎?
在輾轉反側數日之後,時瑞終於忍不住了。
他決定去醫院看看,順便表現下和時安的兄弟情。
無論如何,表麵功夫都是要做全套的。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時瑞就拎著價格不菲的慰問品,向著醫務處走去。
他最先來到的是段華的病房。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似乎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但就是整個人暴瘦一圈,眼神也變得躲躲閃閃,看上去極為憔悴。
“你最近怎麼樣?”時瑞坐在床頭,極為關切地問。
段華麵容青白,低聲答道:“還,還好。”
在簡單寒暄幾句之後,時瑞狀似不經意地問:“對了,我之前聽說你在神智不太清晰的時候,一直喊著彆人的名字?怎麼回事?”
“那,那隻是誤會。”段華扯起一個勉強微笑:“我被嚇到了,所以才會說胡話。”
時瑞對他的這個回答非常滿意。
這才是聰明的回答,不然,要是時安或者其他的人發現端倪,前去查探,那就不好了。
在幾句貌合神離的問候之後,時瑞將其中一份慰問品放在床頭,離開了段華的病房。
看著時瑞離去的背影,段華的神情換換地陰沉了下來。
他現在已經完全弄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麼。
自己之所以會鬼迷心竅,一門心思想要陷害時安,完完全全就是這條毒蛇挑撥的。
就連那份藥物,都是他聽到時瑞在“不經意間”說自己有能夠吸引魔物的手段,才趁著夜色從對方的背包裡偷的。
他現在得罪了時安那個怪物,甚至性命都被捏在對方手中……
而這最後的幕後黑手,就是時瑞!
段華惡狠狠地盯著已經關上的門,啐了口唾沫。
他媽的,你等著。
我搞不了時安,還搞不了你?
在離開段華的病房之後,時瑞向著時安的病房走去。
他推開門,卻出乎意料的沒有看到時安的身影,隻有林彥明獨自坐在床上看書。
時瑞有些意外:“時安呢?”
林彥明愛答不理地抬了抬頭:“不知道。”
他雖然不認識時瑞,從時安那裡也沒問出什麼所以然,但是對這個人卻天然不喜。
“那……他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林彥明:“不知道。”
時瑞衝對方微微一笑,仿佛沒有感到任何的尷尬:“那好吧,我在這裡等等他。”
林彥明:“哦。”
他翻了一頁:“你自便。”
時瑞坐在時安的床邊,無所事事地等待著,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方依舊一點回來的跡象都沒有。
林彥明也出去吃早飯了,時瑞也沒辦法從和對方的聊天中打探出點消息。
他終於坐不下去了,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正在這時,病房的電話鈴聲響了。
時瑞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將電話接了起來:“喂?”
對麵沉默了半晌。
緊接著,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時安在嗎?”
對麵的聲音非常好聽,帶著種碎冰般的冷意,磁的人耳朵一麻。
時瑞:“他出去了,我是他弟弟,時瑞,有什麼事情需要轉達嗎?”
“讓他給我回電話,他有我的號碼。”
“您是……?”
“穆珩。”
說完,對麵就乾脆利落地掛斷了。
“……”
時瑞緊緊捏著病房內的座機,手指尖都因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的顏色,他緩緩地扭過頭,看到自己猙獰扭曲的臉倒映在不遠處的鏡子中。
時、安。
他一字一頓,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聲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