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甕聲甕氣道：“先生，你瞧不起俺就直說，不要總講一些俺聽不懂的掉書袋話，顯得俺仿佛是個傻子。”
“乾嘛仿佛啊……”徐達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經。
大家都朗聲大笑，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隻有胡大海憋的臉色黑中發紅。
鹹陽宮。
秦國君臣齊聚大殿，就著內侍剛剛記錄下來的內容，在做激烈的討論。
丞相王綰出列奏道：“稟陛下，廷尉李斯亦參與矯詔篡位，禍亂朝綱，不懲不足以正法紀，臣請俱五刑，夷三族。”
李斯仍然跪在殿外瑟瑟發抖，絲毫不敢動。
始皇陛下在上位閉口不言。
他被李斯背刺，說不憤怒是假的。可目前他還是和李斯君臣相得，感情融洽，更重要的是，他手頭有好幾件大事，需要李斯來做。
隻有李斯能完整領會他的意圖，把事情辦的漂漂亮亮。
唉。
他平靜了思緒，擺擺手：“先將李斯禁於府內，嚴加看管，具體論罪以後再議。今日召各位前來，是有一件大事。”
李斯聽到旨意，在殿外叩頭謝恩，忍不住淚流滿麵，恨不得衝到未來抽自己幾個巴掌。
始皇對他的知遇之恩天高地厚，現在都沒有舍得殺他，他在未來怎麼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呢？
李斯一臉羞愧的朝外走去，隻聽殿中傳出陛下渾厚的聲音：“天幕所以基層治理缺失一事，諸位怎麼看？”
蒙恬奏道：“陛下，臣是個武將，不懂治理內政之事，但臣看這評論裡提到丹藥之事，看意思或許是有損陛下龍體。為我大秦千秋萬代計，臣請陛下停服丹藥，嚴查方士！”
開玩笑，沒聽天幕說麼？陛下崩逝後，他和扶蘇就要被逼自殺了！
所以陛下可不能死在他前頭，不然他們武人可怎麼辦哦。
殿中人都是秦始皇的心腹班子，經蒙恬一提醒立刻恍然大悟，紛紛向站在中央的蒙恬投去讚賞的目光：還是你小子機靈，沒有陛下，咱還搞什麼大秦改革。
於是紛紛出列讚同：“臣附議！請陛下停服丹藥，嚴查方士！”
秦始皇心裡有些失落，他一直追求仙道，追求長生，想一直守護著這個自己親手打造的帝國。但現在仙法見識到了，卻沒有告知他成仙之法，更是被後人拿著丹藥一事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想來，或許凡人就是不能成仙，亦無長生的吧。
不過，想到接下來還有許多大事要做，他又振奮起來，頷首同意：“善，就依各位愛卿所言。”
………
明月高懸，繁星點點。
秦始皇坐在寢殿的榻上，輕輕揉著額角。
白天的討論殊為激烈，但天幕呈現出來的東西太多，信息量太大，讓他們君臣一時還不能完全消化，因此爭論不休，最後也拿不出個可行的方案，隻能讓眾人散了，回家好好思索。
所幸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從回來稟報，這天幕顯示在鹹陽上空。
也就是說隻有鹹陽附近能看到。
雖然這讓他更加肯定是仙人對他的恩典，但消息總會傳到各地，六國謀逆之事不少，得趕緊拿出個章程來安撫民眾，防止有心人利用才行。
他把自己想到的一條條記在竹簡上，覺得頭越來越疼了。
原本想喚趙高來進一顆丹藥來解乏，卻忽然想到趙高那逆賊白天已經被他殺了，現在屍體正在城樓上風乾。
丹藥也……唉！
他心情煩躁，起身去了書架前，信手亂翻，突然在角落裡摸出一本書。
《呂氏春秋》。
這本書，他年少時自然是讀過的，可那時候的心情是憤懣的，是不屑的，等他親政，處置了呂不韋之後，更是沒再拿起過。
今日聽天幕提起那段過往，又說起他的執政思路，似乎多有無奈，又帶著些批評之意。鬼使神差的，他便翻看起來。
卷一便是孟春紀，少時所熟讀的書，現在看來卻是另一番心態。
待看到《貴公》這一篇時，他愣住了。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陰陽之和，不長一類；甘露時雨，不私一物；萬民之主，不阿一人。”
天下不是某一個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陰陽相和，不隻生長一種物類。甘露時雨，不偏私一物。萬民之主，不偏粗一人。
\天下人的天下啊……\他歎了一口氣。
所以天下子民才揭竿而起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