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飛翻個白眼:“我要是不當著秦嗣的麵嗬斥你一頓,你信不信他扭頭就給你小鞋穿?這些文官心眼有多小,你難道不知道?大元帥是叫你帶兵來鬨一通,表明一下我們-->>
西北大營對銀引司這次銀契舉動的不滿,可沒叫你把人家秦大人綁住!你真要造反啊。”
李景德摸了摸臉上濃密的絡腮胡子,這一層層的大胡子擋住了他微紅的臉頰:“咳,我這不是早看那個秦嗣不爽了麼。老子綁不了王子豐,還綁不了他手底下的官了?”
程飛:“你要做什麼,我不會阻攔,但你不可壞了大事。銀契一事是大元帥特意吩咐下來的,定要助銀引司做成。你今日去隻是為了表明態度,不寒了將士們的心意。等過一段時日,銀契真正推行開來,將士們懂得銀契的好處,就不會再動亂了。”
李景德歎了口氣:“唉,可老子也想知道,這銀契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啊!”
果不其然,起初將士們聽說朝廷再也不發銀子,隻發幾張紙,鬨得極凶。不知怎的,征西元帥李景德帶人把銀引司砸了一頓的事情傳開了,將士們躁動的心稍稍安撫下來。過了半個月,銀引司忽然開始在大宋三十六府開設兵部銀契莊。
到這時,將士們才明白銀引司的良苦用心。
古來征戰幾人回,一封家書抵萬金。
雖說大宋與遼國簽訂了和平協定,但兩國隻是不真正開戰,小規模的交鋒卻從來沒避免過。比如去歲遼國突然大軍來犯,困了幽州城整整兩月,那一戰西北大營就死去了數千將士!
這些將士都是背井離鄉,出來參軍的。他們大多孤身一人,朝廷發下來的餉銀他們往往直接藏在身上,無法送回家中。想把家書和銀子送回去,隻能等每月一次的軍中信使,可這千山萬水,還不一定能送到!
若是戰死沙場,便成了一抹英魂,再多的銀子又有何用。
銀引司在全國開設兵部銀契莊後,士兵們得到的銀契可以直接交到幽州銀引司,填寫好要送往哪一府,交給哪一戶人家。家人們直接在當地的兵部銀契莊就可以領到銀子。
這差事辦成後,朝堂上下一片讚聲。百官見到王溱,紛紛恭賀於他。王大人多謙遜啊,他雅然一笑,道:“皆為秦大人的功勞。”
下了早朝,趙輔也心情愉悅。中午時,他喚來王溱,問道:“朕合眼前,可能看到子豐向朕許諾過的盛景呀?”
王溱作揖行禮,詫異地反問:“陛下萬歲千秋,是要合眼午睡小憩嗎?”
趙輔哈哈一笑,對著季福指著王溱道:“瞧瞧這王子豐,深得朕的心意。”
在大宋境內實現“以紙代幣”,這是王溱設立銀引司前,曾經向皇帝許諾過的。如今他們終於走出了第一步,萬事開頭難,這小小的一步,竟然費去了整整兩年!
王溱高舉玉笏,恭敬謹然地站在垂拱殿中。陽光穿過琉璃窗映射而入,趙輔開懷地笑了很久,但他望著殿中站著的王溱,笑意漸漸斂去。默了片刻,趙輔道:“子豐,你隨著朕已有十二載光陰了吧。”
王溱:“回陛下的話,臣十七歲中了狀元,如今已然二十九了。”
趙輔感歎道:“是十二年了,可彆再拖到而立了!”
王溱驚詫地抬眼看了看皇帝,這一次他竟沒有揣摩出趙輔話中的真意。
離開垂拱殿後,季福很快跟了出來,追上了王溱。他笑盈盈地說道:“奴婢恭賀王相公,恭喜王相公。”
王溱心中一動,驟然明白過來,他朝季福徐了徐身子:“多謝季總管。”
“這可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季福臉上笑得褶子更深,他看了看左右,小聲道:“聖上龍體康健,王相公不必擔憂了。”
出了皇宮,王溱坐著轎子途徑禦史台。忽然,他想起幾個月前唐慎曾與他說的“師兄這一路過得不易”,他倏然笑出聲,語氣寵溺地自語道:“早就與你說了,我這一路並無不易。你瞧,你家師兄很快就要升官了。”
都說人算不如天算,皇帝要你今年升官,你就彆想拖到明年。
不過如今一切還沒顯露出來,王溱出了宮後沒去勤政殿,當然也沒去戶部。他命轎夫抬著轎子,去了欽天監。等到申時才離開。
銀引司的差事辦得極為漂亮,銀引司所有官員都得到了賞賜。剛剛回到盛京的餘潮生得到賞賜後,對左右親信感慨道:“自兩年前我回京後,一切似乎有如天助。”
度支司出事的時候,餘潮生在貢院裡做會試副考官,躲過一劫;如今他平白無故得了個銀引司的差事,什麼事都沒做,銀引司自個兒辦成了大事,他也沾光分得了賞賜。
親信道:“是大人仕運亨通。”
餘潮生想了想:“倒也不是。聖上將我派去幽州,做了個銀引司左副禦史,一來是為了壓住王黨的氣焰,不讓王黨一家獨大。二來是為了給那唐景則抬官,讓他以區區四品官職與我同位。或許,是我沾了他的光吧。你瞧上個月聖上給他升遷了兩個官,派去了幽州。那梅勝澤和王霄,可不就是冉冉升起的唐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