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不好意思說平安矯情,聞不慣她身上的雞糞味兒,隻能笑著說沒事。畢竟,在農村,有個比小姑娘還講究的兒子,她這當媽的也不好意思啊。
等等玩了泥巴,來他臉上輕輕摸一下,他都要嚎兩聲表示不爽。門口就是泥巴路,院裡也有泥巴,村裡路上隨處可見牛屎馬糞的,他以後是不是都不用出門了?
季雲喜對他這臭脾氣曾嗤之以鼻,讓放地下跟等等玩泥巴去。
徐璐不忍心這麼粗暴,計劃慢慢來,先讓他適應隔著墊子的玩,讓村裡人多抱抱也好,習慣了他就不嫌棄了。
可她明顯低估了孩子的抵抗性,世界上有潔癖的孩子,就跟有不吃香菜不吃榴蓮不吃蔥薑蒜的孩子一樣,大多數可能一輩子都改不過來。
正想著,門口又進來兩個人。
徐璐眼睛一亮,“呀,胡姐姐快進來坐,我這幾天忙暈了,彆嫌院裡亂啊。”身後跟了背著個大背簍的男人。
胡老太笑著招呼兩句,幫著兒子把背簍放下來,“這是我們家自個兒種的洋芋,今早出門前才剛挖的,雖然沒有彆家的大,但現吃圖個新鮮。”
徐璐感激不已,那滿滿一背簍的土豆,少說也是百來斤,夠她們吃好幾個月了。這幾天新鮮土豆未上市,價格還有點貴呢,胡家不知又損失了多少錢。
背著走了兩個小時的山路,她真是於心不忍。
這母子倆不是土豆就是土雞蛋的,她除了開胡建安點工錢,還真是什麼都沒回報過。
“好嘞!我們都喜歡吃呢,正愁買不著。待會兒進芳下班了,讓她做盆醋溜土豆片,下飯。”
胡老太一聽“進芳”,眼睛也亮了,但苦於還有外人在,欲言又止。
待所有事情忙完,三個孩子也喝過奶睡著了,徐璐才進廚房做飯。誰知胡家母子倆已經忙上了,土豆削了七八個雞蛋大的,胡老太正在切薄片,胡建安守在鍋洞前加柴添火,鍋裡正在蒸米飯,火光將他方方正正的國字臉印得格外堅毅。
真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徐璐輕歎一聲,每次來都這麼勤快主動,她覺著自己說什麼都多餘,直接去樓上提了塊三線五花臘肉,讓放學的寶兒去菜園裡摘一把青辣椒來,炒一盆下飯正好。昨天買的豆腐還有,再摘絲瓜來燒個湯,清炒個韭菜雞蛋,給胡建安炒一盤牛肉乾巴下酒,給寶兒和等等蒸一碗蛋羹,三個大人的飯菜倒是簡單。
寶兒很有做哥哥的自覺性,幫著等等用蛋羹拌飯,滴兩滴醬油,鮮香爽口。徐璐不用照顧他們,一個勁幫著胡家母子夾菜。
“妹子不用客氣,我們自個兒來就是。”胡老太恨不得端著碗躲門外吃去,她在家一個星期都不一定吃得上一次肉,每次吃都是她還沒從廚房出來,四個孫子孫女已經搶去大半,隻有大兒子是個好的,知道每次幫她碗頭上留點兒。
所以,她一定要讓建安過上好日子。
“妹子,我們這次來,是想問問你的意思,如果覺著建安還成,咱們兩家人啥時候把他們的事給定了。建安這年紀,村裡隻剩他一個了,了了他的事,我心頭這塊大石才能落下。”晚上才睡得著覺。
因為兒子婚事沒著落,她這心就安不下來。
前幾天跟三兒媳吵了一架,建安被她罵成討不著媳婦的光棍漢,說什麼快三十的人了跟兩個兄弟媳婦住一間屋,他不要臉她們還要呢……將胡老太胸口都氣疼了,連續失眠三天了。
還有臉提屋子,住的哪一間不是建安掙來的,就憑她們好吃懶做的德性,一輩子也彆想住上新房子!越想越氣,借著由頭,又跟老二媳婦兒也吵了一架,指天罵地,昏花臟話的罵一通,才稍微好過些。
本來想著正月裡來拜年提一提的,結果徐璐大年初一就住院了,等醒來的時候已經二月了,她不好一來就提婚事,心想再等個把月。誰知她和季雲喜的婚事又定在五月,母女倆的婚期肯定不好挨太近,她又一直忍到現在才提。
“好,建安能乾,人品也好,這事我沒意見,晚上問問進芳。”
母子倆掩不住的驚喜。
本以為丈母娘是最難打動的,誰知這麼好說話。
晚上,吃過飯,徐璐把進芳單獨連進屋。“今天建安跟他媽來了,提了下你們的婚事。”
進芳臉紅成了猴子屁股,穿著土黃色的塑料底鞋在地上有下沒下的畫著。
徐璐也不催她,拿著指甲剪專心致誌的修剪。每天要幫孩子洗澡,她的指甲一個星期就得剪一回。
進芳等了會兒,見她媽沒有再說,她想要就坡下驢也沒個坡,隻好抬起頭來,哼哧半天擠出來三個字:“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