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見一聲怒罵,嚇了小在在一跳。
她當時嘴裡還塞著一顆炸丸子,要不是寧航眼疾手快地給她摳出來,恐怕早就給噎到了。
“哥哥手臟了。”
瞧見二哥手上拿著還沾著自己的口水的丸子,小在在立馬抽了自己的小手絹,要給他擦擦。
寧航沒拒絕,他先?將丸子順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裡,然後再讓妹妹給擦手。
小在在用手絹將二哥的手整個包住,擦得很細致,不知不覺,整個小身子就向著她二哥的方向傾倒過去。
兄妹兩因為這個小插曲,彼此間的冷凝氣氛開始破冰。
寧航低頭看著妹妹頭頂上的小發旋,唇角微微翹了翹,幅度很小,小到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剛剛笑了。
籠罩在心頭上的烏雲悄然散開。
他們這邊上演兄有妹愛的溫馨戲碼,另一邊卻劍拔弩張地恨不得直接打起來。
牛佩蓉紅著眼眶,惡狠狠地瞪向眼前的男人,胸腔劇烈起伏,氣得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她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質問:“張昊城,你媽對寶寶做了那種事,害得她現在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你怎麼敢,還來跟我搶孩子的撫養權?”
“佩蓉,你冷靜一點,我沒有想跟你搶孩子撫養權的意思,我隻是說,我們可以一起撫養寶寶,給她一個健全快樂的家庭。”
麵對自己虧欠良多的前?妻,也是他這輩子最?深愛的女人,張昊城早已不負之前?孤傲冷漠的模樣。
此時的他,隻是一個在心上人跟前?犯了錯,卻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的蠢笨男人。
他笨拙而努力地想安撫牛佩蓉的情緒,殊不知,隻要是他這個人站在牛佩蓉跟前?,就是一桶不斷往烈火上澆灌的油。
“嗬,一起撫養寶寶?”
牛佩蓉冷笑一聲,隨即故意往昔日深愛的男人心口上插刀。
“可彆了吧,我怕哪天孩子又被人給賣了,給人當童養媳,天天吃不飽穿不暖,過得比乞丐都……不,人家乞丐還能算是一個人,而我的孩子,她從出生到現在的日子,過得比人還不如,她就像是一隻牲口,每天要乾著永遠都乾不完的活,還得任人隨意打罵欺淩,明明現在都八
歲了,卻瘦弱得隻有一副皮包骨,看起來比人家四五歲的孩子都要矮小,連話?都說不利索……”
牛佩蓉越說眼淚流得越凶,到了最?後,竟已然泣不成聲。
這番話,她明明是想要用來刺痛男人的心,沒想到被深深傷害到的,卻是她自己。
她根本不敢回憶,自己輾轉見到本以為已經死亡多年的女兒的第一麵時的情景。
那個孩子,過得實?在是太慘了,慘到讓她這個母親心疼得近乎窒息。
同時無窮無儘的後悔與愧疚也如巨浪一般迎麵撲來,幾乎將她整個淹沒。
在抱住孩子的那一刻,她大聲嚎哭,不斷地自責。
如果……如果自己當年堅信孩子沒有死,一直一直努力地尋找她,是不是……她就能少受幾天苦?
哪怕僅僅是一天都好啊!
熟悉的錐心之痛湧上心扉,讓牛佩蓉不得不狠狠地錘著自己的胸口,以借此緩解一二。
可看到她幾近自殘的行為,張昊城卻臉色一變,直接衝上來製止她再傷害自己。
“佩蓉,你冷靜一點,不要傷害自己。”
“不要碰我,你給我滾!”牛佩蓉這幾天情緒一直都處在隱隱崩潰的邊緣,此時又受了刺激,根本冷靜不下來。
她揚起手,狠狠地甩了張昊城一巴掌。
“啪!”地一聲脆響,兩人都同時愣了一下。
張昊城是沒料到一慣文靜嫻雅的前?妻會對他動手,可愣神過後,心底卻湧起更大的擔憂與愧疚,同時還有痛苦。
一想到眼前的女人是被自己跟自己的母親硬生生逼成這樣的,他就無比的自責,恨不得就此以死謝罪得了。
而牛佩蓉,卻是發現自己一巴掌扇在了男人臉上的傷疤後,愣神的。
她突然想起來,張昊城臉上原本是沒有這道疤的。
是當初她生孩子難產,他冒著狂風暴雨,趕著去給她請醫生時,不小心從山坡上滑落,經曆九死一生時,留下的。
可惜,最?後他沒能請來醫生,也沒有及時趕回?來,而她又因為生產昏迷過去,才給了周桂芬可乘之機。
等她醒來後,周桂芬又騙她說,她生下來的是個死嬰,已經被她給帶去山上埋葬了。
可她不信。
她暈過去之前?,明明
親眼看見孩子還好端端地躺在她懷裡,閉眼啼哭的模樣。
所以她不顧旁人的攔截,也不顧自己剛剛生產完身體虛弱,像瘋了一樣地衝上山,找尋自己的孩子。
最?後,卻也隻找到了繈褓的幾塊碎布,還有大量的野獸腳印。
她以為自己的孩子被野獸吃掉了,哭得撕心裂肺,回?家後就瘋狂地指控周桂芬是殺人凶手。
可惜沒人相信她。
她是知青,對於那個村子來說是個外人,他們隻相信自己村子裡的人,也不信親奶奶會真的把親孫女丟到山上去喂野獸。
這種事太殘忍了,已經大大違背了人類的良知。
所以,她的指認沒有用,那些人還說自己沒了孩子後瘋了,合夥把她關在暗無?天日的黑屋子裡,直到張昊城拖著一身傷回?來,才得以重見天日。
那時候的牛佩蓉,見到張昊城時,還是心存一絲希望的。
跟其他女知青為了減輕生活壓力?而嫁給當地村民不一樣,她跟張昊城之間難得是因為彼此相愛才走到的一起的,所以她一直對他很信任,將她真正地當成自己的丈夫來依靠。
所以看見能依靠的人出現時,她迫不及待地想跟他說清楚真相,希望他站在自己這一邊。
結果兩人見麵的第一句話,他說:“佩蓉,我知道孩子死了你很難過,但我們以後的日子還得繼續過,你得堅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