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隻一個眨眼,就到了終點。
肖宇龍:“臥槽!這誰啊這麼快。”
夏漓心臟砰砰亂跳。
好像第一個撞線的是她本人一樣。
她想到那不知誰寫的廣播稿。
你將乘風,肆意飛揚。
身旁肖宇龍和林清曉他們說了什麼,夏漓沒仔細聽。
隻看見終點線那兒圍了一圈人,紛紛朝晏斯時遞上水瓶。
然而他似乎誰的也沒接,撥開了人群,悶頭就走了。
男子百米預賽之後,是女子百米預賽。
之後才是決賽。
林清曉接了個電話,說宣傳委員要她過去幫忙,三人便就一塊兒回七班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觀眾台沒什麼遮擋,位高風冷,夏漓喝下去的熱水不頂用,腹痛有愈演愈烈之勢。
審稿和播音工作都沒什麼紕漏,倒不需要她一直盯著,就跟幾人打了聲招呼,讓他們有事找她,而後自己回到後勤區坐了下來。
她將校服外套拉起,抱緊了雙膝,將腹部緊緊地壓向校服內兜著的熱水袋。
不知道多久,聽見廣播裡播報男子百米決賽檢錄通知。
發令槍響的瞬間,夏漓趕緊站起身,向跑道眺去。
仿佛預賽重演,那道白色身影,輕盈而迅捷地抵達了終點,沒有一絲懸念。
終點處圍了更多的人,幾乎將晏斯時的身影淹沒。
一會兒,他從人群中走出來了,手裡隻拿著他自己的白色運動外套。
他沿著跑道邊沿,一路無視了混進田賽場上打算跟他搭訕的人,往體育場和教學區之間的通道走來。
這通道就在廣播站的下方。
夏漓心率加速。
沒有給自己更多猶豫的時間,她從一旁的紙箱子裡撈了瓶礦泉水,掏出校服裡的熱水袋丟在一旁,飛快朝通往下方通道的台階跑去。
邁下最後一級台階的同時,晏斯時也正走進通道。
夏漓鎮定自若地打聲招呼:“嗨。”
晏斯時腳步一頓。
“你沒報項目嗎?”夏漓故意問。她不想讓晏斯時察覺到她是特意衝他來的。
“剛跑完。”
“什麼項目?”
“百米決賽。”
“那喝水嗎?”她很自然地將水瓶遞過去。
晏斯時頓了一下,伸手接過,“謝謝。”
通道裡灌入穿堂風,牆根處青草瑟瑟。
少年的白色上衣被風吹得微微鼓起,又息下去。
身旁有人經過,而那些說笑打鬨聲顯得那麼遠。
她的眼裡隻有他一個人。
她想,她應該會把這個場景記得好久。
風,微暗通道,白衣少年。
還有她潮生潮落的心跳。
夏漓有點怕破壞這一霎的安靜,再說話時聲音都放輕:“你回教室?”
“嗯。”
“我在這裡等同學。”
晏斯時點點頭。
他稍稍停頓,似在確認她還有沒有彆的事,隨即說道,“那我先走了。”
夏漓說“嗯”。
看著晏斯時的背影走出了通道,夏漓立即靠牆蹲了下來,雙臂抱住膝蓋。
一方麵因為心臟急跳,一方麵腹部疼痛難當。
迫切地需要緩一緩。
片刻,有輕緩的腳步聲靠近。
停在了她的跟前。
夏漓抬頭,愕然。
是晏斯時。
他低著頭,垂眼看著她。
在落下的陰影,夏漓近距離地與他對視,背光的緣故,那雙眼睛比平日看起來要深,像棲著暮色的湖泊。
她怔怔的,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折返。
最終說:“……沒事,可能有點冷。”
“這裡風大,可以換個地方等。”晏斯時的聲音淡得沒有多餘起伏。
然而下一瞬,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
夏漓下意識伸手去接,待擁住了才反應過來,是他的運動外套。
“你拿去披一下吧。”晏斯時說。
“……你自己不穿麼?”
“我回教室拿校服。”
夏漓站了起來,雙臂抱著他的衣服。
複雜的情緒湧上來,好像堵住得她聽不清自己說話的聲音了,“……謝謝……我怎麼還給你。”
“有空你經過我們班給我就行。”
晏斯時又看她一眼,似在確定她沒事,而後說道,“那我先走了。”
夏漓點點頭。
他身影是往操場方向去的。
“……你不回教室麼?”
“先去找王琛拿手機。”
所以他才折返。
夏漓目送著晏斯時走上了通道側方的樓梯。
外套擁在臂間,她好像有些不知拿它怎麼辦。
那上麵沾染了泠泠的香氣,是她那次聞到的,白雪皚皚的氣息。
夏漓將雙臂伸進袖管,穿上了外套。
很大,仿佛再罩一個她都綽綽有餘。
於是,她又將其脫了下來,揪住衣領去看領後的標。
尺碼是加大號的185。
而她是一米六三的身高,骨架也小。
夏漓上樓梯回到了廣播站。
她沒穿那外套,隻是疊好了抱在懷裡。
這明顯是男生的外套,在彼時的明中,一個女生穿男生外套,其意味絕對禁得起細想。
她不想因此成為焦點。
她在台階上坐下,抱著熱水袋和晏斯時的外套。
那清冷的氣息包圍她。
這一刻,竟有死而無憾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