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不知道等出租還要等多久。”
兩人走過去,收了傘,依次上了後座。
晏斯時為她們輕摔上後座門,拉開副駕駛車門上車。
車裡暖氣開得很足,空氣裡一股清暖香味,很是好聞。
在冷雨中待了好一會兒,多少會覺得冷,這時候被暖氣包圍,好似骨頭縫裡的涼意被溫水熬了出來,隻覺得舒適熨帖。
開車的人夏漓不認識,應當就是羅衛國提過的,專門的司機。
司機問她們住在哪兒,她們分彆報了地點。
夏漓在心裡算了一下,按照行車方向,她會比徐寧晚下車。
意味著,她又能與晏斯時單獨相處片刻。
僅僅隻是預想這場景,已讓她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指。
途中,徐寧和晏斯時聊了兩句劇本的事,就無人再說話了。
說到底,她們跟晏斯時還是不大熟,目前為止,交集寥寥。
而晏斯時這樣的性格,也實在讓人不知道如何才能跟他熟稔起來。
他就像天上的那輪冷月。
人人都瞧得見,人人都夠不著。
司機非常儘責,小路也願意繞進去,一直將徐寧送到了小區門口。
而從小街出來,車廂裡愈發安靜。
不過五點多,天已經黑透,玻璃窗上的水跡將路燈和霓虹燈光扭曲,衍散模糊的光。
隻剩下夏漓一人,她越發覺得這有限的空間裡,空氣都稀薄了幾分,讓她緊張得坐立不安。
抬眼瞧了瞧坐在前方的晏斯時,在這隻聞引擎運作的靜默中,連呼吸都不自覺放得更輕更緩。
楚城市區麵積很小,從徐寧家裡到學生公寓,開車不過十分鐘。
還是想多跟他說兩句話。
夏漓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劇本……”
“嗯?”晏斯時回頭。
夏漓瞧他一眼,車廂昏暗,她沒看清他的臉,又迅速地移開了視線,“劇本有個地方的翻譯,我覺得或許可以斟酌一下。”
“哪裡?”
“學生遊-行喊的口號,直接意譯喊出來好像缺一點氣勢,如果再簡短一點、對仗押韻的話,或許會更好。”
說完忐忑極了。
她的英語成績在班裡算不上靠前,對晏斯時提這樣的建議會否班門弄斧。
然而,晏斯時卻點了點頭,“好。我回去再想想。”
夏漓舒了口氣。
這建議方才討論的時候,夏漓就想說了,但大家都覺得沒問題,她一個人提出來,在那種氛圍之下可能不太好。
“還有其他地方嗎?”晏斯時又問。
“沒……”
晏斯時不再說什麼,轉回頭去。
車內再度陷入沉默。
沒讓夏漓來得及醞釀出下一個話題,車已經開到了學校附近。
這時候司機開口了,問她具體停在哪兒。
夏漓忙說:“前麵,那個華興超市旁邊。”
車往前滑行一段,靠路邊停下,打起雙閃燈。
夏漓拿上書包,向晏斯時說道:“……謝謝你送我們回家,不知道有沒有耽誤你的時間。”
“沒事。正好順路。”
夏漓伸手拉開了車門。
“稍等。”晏斯時忽然出聲。
夏漓一下停住。
晏斯時微微躬身,拿起了那把黑色的折疊傘,從前方遞來。
夏漓一愣,伸手去接時,那傘麵上還有未乾的雨水灑落下來,微涼地沾在她手背上。
“……謝謝。我周一拿去還給你。”
晏斯時似是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
拉開門,夏漓最後說了句拜拜。
關上車門後,她撐開了傘,再度向著車窗擺了擺手。
那車打了左轉燈,起步,開去前方掉了個頭。
夏漓緊握著傘柄,就站在路燈下,看著對麵車子一駛而過,直到車尾燈消失於黑沉的雨幕之中,她轉身往裡走。
經過樹下,葉片上滴落的雨水敲在頭頂雨傘布上,滴滴答答的像一首歌。
回到公寓,夏漓將雨傘撐在陽台上晾曬。
她衝了個熱水澡,穿上一身暖和的棉質睡衣,將換下的衣服丟進洗衣機。
回到自己房間,在睡衣外披了件毛衣開衫,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從抽屜裡拿出日記本。
書包裡的筆記本也掏了出來,翻到晏斯時寫字的那一頁。
她盯著看了好久,從文具袋裡拿出尺子,壓在裝訂線附近,將那張紙沿著尺子邊沿整齊撕下,裁去多餘部分,夾到了今天的日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