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臨近過年,黎楚蔓推掉所有的工作，提前回了海市，在家照顧黎爸爸,有時還會輔導黎俊功課。
時間過得飛快，明年這家夥就該高考了。
黎楚蔓的生日在深冬，農曆臘月最冷的時候。
每年這時候，海市氣溫驟降，屋裡有熱烘烘的暖氣，屋外頭卻飄著紛紛揚揚的雪花,不一會路麵便被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積雪,車來車往之後,凝結成了雪塊,路麵打滑,每一輛車的車輪都綁上了防滑帶。
黎楚蔓進入娛樂圈後，也有了自己的存款，她把家裡的那棟老房子換成了一百多平的大房子，黎爸爸欣慰之餘，還有滿腔的愧疚和自責,心疼女兒在娛樂圈裡摸爬打拚。
黎韞清當了一輩子的老師，在學校裡教書育人，一點也不了解娛樂圈，那些電視上的明星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私底下承受的流言蜚語還有工作強度，也非一般人能承受。
但黎楚蔓受苦受累,卻從不在家人麵前抱怨,隻希望自己的努力能換來爸爸和弟弟的安穩生活。
黎楚蔓生日那天，黎爸爸特意給女兒買了一個超大的生日蛋糕,順便做她平時最愛吃的水餃。
父女倆閒聊的時候，黎爸爸自然而然問起女兒那個男朋友的事。
黎爸爸：“蔓蔓，你跟那個孟其琛現在什麼情況？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這個人？”
黎爸爸也覺得奇怪，要不是黎俊手術期間見過幾次，他都不大相信女兒會談戀愛，畢竟這人的存在感實在太低了。
聽爸爸忽然提起孟其琛，黎楚蔓頓了頓，慢慢道：“爸，我跟他早就分手了。”
年輕人的愛情，黎爸爸也不好多說什麼，既然女兒都說分手了，他自然站在她這一邊，於是溫聲附和道：“分了也好，咱們下次可以找個年紀小點的。”
“孟其琛確實年紀大了點。”
第二句話，黎爸爸的聲音很小，更像在自言自語，但還是被黎楚蔓聽見了，一時間有點想笑。
看來某人比她大八歲，在黎爸爸看來，已經上了年紀。
如果有機會，她倒是很想找個比她年紀小的小鮮肉，但這個可能性實在太過渺茫。
黎楚蔓兀自笑著搖了搖頭。
孟其琛的電話打來時，黎楚蔓和黎俊都在廚房幫黎爸爸打下手，一個擀餃子皮，一個調餃子餡兒。
聽到電話鈴聲，黎楚蔓忙洗洗手跑過去接，看到那串熟悉的號碼，黎楚蔓抿唇，眼底的笑意卻不經意間顯露。
不用猜都知道，這家夥肯定是來送生日祝福的。
以前每到她生日這天，無論他身在何處，都會趕過來，陪她過生日，一起切生日蛋糕。
即使後來分開，她不願意見他，孟其琛也會托白助理，把生日禮物送給她，前幾次他總會送些很貴重的東西，譬如項鏈，翡翠玉鐲，手鏈鑽戒，但每一次都被黎楚蔓拒收。
後來孟其琛摸透了她的心思，索性每
一年給她的生日禮物，都是他親自做的。
有時候是針線活十分粗糙的手織圍巾，有時是孟其琛根據黎楚蔓的喜好做的手賬本。
都是些小女孩才會做的玩意，黎楚蔓收到之後還會驚訝，她實在想象不出，做這些手工活的時候，孟其琛是不是依舊穿著西服，手拿針線，嚴肅又認真的模樣。
沒有那些貴重的珠寶首飾，孟其琛親自做的東西，黎楚蔓都留了下來。
久而久之，她似乎也習慣了，孟其琛在她生日這天，對她說生日快樂。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男人溫沉醇厚的聲音。
“蔓蔓，我在來海市的路上，待會把生日禮物送給你。”
孟其琛下班之後，就直接驅車過來了，京都離海市有些遠，開車也要四個小時，結果行到一半，天氣越來越惡劣，鵝毛大雪一直不見停。
黎楚蔓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外麵還在下大雪，路上肯定很滑。
她抿唇，慢慢攥緊了手機，輕聲問：“你還有多久到？”
孟其琛：“半小時。”
這條路他走過很多遍，具體什麼時候到她家樓下，他能精確到每分每秒。
黎楚蔓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時不時帶動玻璃窗，輕輕的顫動。
有股不知名的情緒慢慢充盈在整個胸腔內。
黎楚蔓定了定神，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叮囑道：“下雪天路上很滑，你路上注意安全。”
你要保護好自己，平安回來。
這句話卡在嗓子裡，黎楚蔓遲遲沒有說出口，可心裡卻一直不大舒服，甚至還有些生氣。
這家夥出門難道不看天氣預報的嗎？下這麼大的雪，居然還敢開車上路。
聽到女孩關心自己，孟其琛的心臟驀地一軟，心情莫名愉悅起來，一點也在意外邊惡劣的天氣。
一想到待會就能見到她，這些風風雨雨似乎都不算事。
他勾唇笑了笑，壓低了嗓子，聲音溫柔繾綣：“你等我。”
掛了電話，黎楚蔓一個人站在陽台邊許久，看著窗外依舊不見停的大學，一時間心中無法安寧。
黎楚蔓站了許久，不多時，耳邊傳來黎俊的聲音，笑嘻嘻地喊她幫忙，黎楚蔓深吸一口氣，將手機揣進了圍裙的兜兜黎，包餃子的時候卻一直心不在焉。
等到餃子端上桌，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後，黎楚蔓看著黑屏的手機，一直沒有等到那人的電話。
她拿起筷子，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心思卻早就跟著孟其琛飛遠了。
黎俊剛才在三個餃子裡包了硬幣，誰要是吃到，就代表才運滾滾，他笑眯眯地將其中一盤推給黎楚蔓，漆黑乾淨的眼眸裡閃著熠熠的光芒，“姐，你吃這盤，說不定能吃到硬幣。”
黎楚蔓哪會不知道他的心思，於是夾了一塊咬了一小口，牙齒膈到一塊硬硬的東西，黎楚蔓垂眸看了眼，是一枚五毛錢的硬幣。
見姐姐第一個就吃到硬幣，黎俊激動得哇哇大叫，比自己吃到還開心，黎楚蔓也跟著笑了笑，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又過了十幾分鐘，眼看時間已經距離孟其琛說的過去許久，黎楚蔓心緒不寧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實在沒什麼胃口，那股無法名狀的情緒，滿得快要從胸腔裡溢出來。
一番心理鬥爭之後，黎楚蔓將剛才那通電話重新撥過去，她一顆心懸著，暗暗祈禱孟其琛趕緊接電話，可惜聽到的隻有冰冷機械的女聲。
黎爸爸見女兒吃的並不多，情緒也不大對勁，以為她身體不舒服，溫聲詢問了一句，“閨女，你要是有心事就跟爸爸說。”
靜了好半晌，麵前的小姑娘才默默抬頭，眼眶不知何時竟然紅了一圈。
“爸爸，外麵雪下這麼大，這個時候開車是不是很危險......”
黎爸爸被這丫頭突如其來的情緒嚇了一跳，認真道：“是挺危險，下雪天路麵打滑，昨天不是還有兩輛車打滑出事故了嘛。”
黎爸爸經常看新聞，所以說的都是大實話。
他話音剛落，黎楚蔓本來隻是發紅的眼眶，忽然間氤氳出蒙蒙的一層水霧，看著像是要哭。
黎爸爸的心也跟著咯噔一跳，這才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於是急忙補救：“路上雖然滑，但出事故的都是小數，開車小心點就沒事。”
“再說了，現在很多車輪胎都會綁防滑帶，發生意外是小概率事件。”
有黎爸爸安慰，黎楚蔓的心情終於好了點，隻希望那家夥的車綁了防滑帶。
黎俊一看他姐這多愁善感動的樣子，總覺得跟那個姓孟的大尾巴狼有關。
難道他那個姐夫今晚要來？
黎俊剛想問姐姐，下一秒黎楚蔓旁邊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
看到那串熟悉的號碼，黎楚蔓幾乎秒接，急忙問道：“孟其琛，你現在在哪？”
她屏氣凝神，緊緊地攥著手機，短暫的幾秒之後，電話那頭傳來那道熟悉低沉的聲音。
孟其琛的語速很慢，聽著沒什麼異常：“蔓蔓，我在你家樓下。”
一聽他現在就在樓下，黎楚蔓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隨便披了件羽絨服，跟爸爸和弟弟打了聲招呼便往樓下跑，連腳上的拖鞋都沒來得及換。
看著女兒火急火燎地離開，黎爸爸一頭霧水，跟兒子對視一眼，神情滿是不解和擔憂：“你姐姐怎麼回事？”
黎俊撇撇嘴，眼神顯得高深莫測，嬉皮笑臉道：“見男朋友去了唄~”
黎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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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楚蔓匆匆忙忙下樓，遠遠地便看見不遠處停著的那輛黑色賓利，耀眼刺目的光芒直射過來，她下意識用手擋了一下，很快車燈熄滅。
借著路邊昏黃的路燈，她這才看清那輛車左側的前照燈已經被撞得稀碎，掛車牌的位置也深深凹進去了一大塊。
黎楚蔓呼吸一頓，心底那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她深吸一口氣，快步走過去，穿著拖鞋差點滑倒，而不遠處的車門也被推開，她看到孟其琛從車上下來。
男人身形瘦高挺拔，穿著深灰色的呢大衣，手裡拎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盒子，像是生日蛋糕。
黎楚蔓走過去，等到兩人的距離拉近，她神情頓住，視線牢牢地緊鎖住他額頭上的傷痕，此時又紅又腫，隱隱冒著血絲。
她抿唇，就這樣看著他，明明剛才有很多話想說，這會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孟其琛垂眸，長而密的眼睫微斂，黑眸直勾勾地注視著她，瘦削的薄唇微掀，輕聲對她說：“蔓蔓，生日快樂。”
凜冽刺骨的寒風吹來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他烏黑的頭發，挺括的肩膀。
他不遠千裡趕來，就是為了對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黎楚蔓看著他額頭上的傷口，再聯想道剛才看見的破碎車燈，似乎已經猜到，他剛剛在路上一定出了事故。
她仰頭盯了他半晌，眨了眨酸澀的眼眶，忍著鼻間的酸澀，慢慢開口：“孟其琛，說好的半小時，你遲到了。”.
女孩的聲音很輕，還帶著一絲乾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