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路燈的夜晚,河邊吹著輕風,禾楚靈拚儘全力加速奔跑。
井四街的店鋪陸陸續續關門了,還有在搬東西的店家停下手裡的動作,一臉錯愕的看著被幾名警察追著跑的少女。
遙遠的河對岸是燈紅酒綠的夜生活,小舟靠岸停擺,有清潔夫坐在船頭編織漁網。
元月鎮的夜晚不如帝都繁華,卻有著自己的迷人曲調。
身後的警察窮追不舍。
禾楚靈咬緊牙關繞過迎麵開來的電動車,在看不到儘頭的街道上,她的腦海裡逐漸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除了陰冷潮濕的地下囚牢,那裡是她唯一待過的地方。
狹小的店鋪,堆滿雜物的貨架,還有一張破舊沙發,以及窗戶旁掛著的招財銅鈴。
男人蹲在地上整理快遞,她走的時候,他沒有任何表示。
明明隻是個陌路人啊。
她漸漸地停了下來。
跑了一路,臉上全是汗。禾楚靈感覺自己的雙腿發軟無力,胸口發悶,呼吸困難。
有汗珠滑到了眼睛裡,泛著澀澀的疼。
可是心裡更難受……
她來到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找不到回家的路,又要被當成間諜抓起來。
“不想受傷的話就舉起雙手——”六名警察迅速將她包圍。
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有一把黑色手-槍,冰冷的槍口無情的對著她。
禾楚靈從小到大都沒做過出格的事情,哪會經曆這種場景。她緩緩地喘氣,抬起頭看向正前方。
井四街大都是兩層樓的獨立店鋪,這裡的位置比較偏僻,再往南一點,就到了街道儘頭。
河道拐角處有一個巨大水車,到了晚上便停止運轉,安靜的佇立於河麵上。
那間略顯破舊的雜貨鋪,店門緊閉,門口堆著一些雜物,看上去像是久無人住。
禾楚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跑到這裡,她應該明白,自己與唐十九沒有任何交情,店鋪的門……不會開。
警察就在身後,她沒有回頭,而是一步一步往店鋪靠去。
帶頭的警官嚴肅的說道:“這位小姐,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她拍了拍門。
時至夏初,晚風竟有些冷。
也許是心裡的恐慌占據上風,她的背影輕輕顫抖。
警察手裡的電燈照在她身上,像她這種被喊一聲就跑的人,怎麼看都很可疑。
一名警察舉著槍逼近,走到她身邊後從腰間拿出一副手銬。剛準備給她戴上,麵前的店門突然打開。
禾楚靈神情緊張的看著門口的男人,她用眼神乞求道——幫幫我。
唐十九穿著舒適的居家服,一隻手還拿著牙刷。看到女生身後的那幾名警察後,他微微愣住,剛擠出來的牙膏掉在了涼拖鞋上。
他隨手拿起毛巾彎腰去擦,待直起身子時,他開口問道:“醬油買回來了?”
這句話仿佛天籟之音,禾楚靈差點沒哭出來。
她連忙跨進了屋裡。
“沒有買到,關門了呀。”
她努力裝作跟唐十九很熟絡的樣子。
警察收起了手銬,他問道:“唐老板,你認識她?”
“認識啊,我未婚妻,剛從鄉下來的。她沒見過市麵膽子也小——是不是闖禍了?”
“倒沒闖禍,就是想檢查一下她的身份證。”
“身份證還沒辦呢,我這有她的戶口,要不要看一下?”
“拿來。”
門外幾名警察守著,唐十九也沒啥多餘的反應,他站到貨架不緊不慢的翻著箱子。
好半晌,才拿著一個鋪滿灰塵的戶口本出來。
的確是周邊鄉下的——警察翻到了子女那頁,上麵的照片是小時候的了,他來來回回對比了幾遍,看上去有那麼一點相似。
唐十九揉著頭發道:“警官大人,這都好多年前的照片了,雖說女大十八變但你看這眼睛一模一樣。”
“……是有點像。”
禾楚靈站在一旁瞥了眼,泛黃的照片都快看不清了,也虧他說的跟真的一樣。
“我倆明天就領證啦,這不是要入新的戶口嘛,順便把她身份證一起辦。”
“什麼時候請吃喜酒?”
唐十九笑了一下,道:“我這連飯都要吃不上了,哪有錢擺場麵。明天也就是在家裡煮點麵條吃。”
“行吧,那你們早點休息。最近不太平,要是遇到什麼可疑人士,記得報警。”警隊打算離開。
隨便客套兩句,唐十九緩緩關上店門。
看到他們追了一路的女孩就那樣進了店鋪,有人不滿的問道:“長官,她真的沒問題嗎?看到我們跑得比兔子還快,分明是做賊心虛!”
帶隊的警官壓了壓帽子,他低聲道:“那戶籍是澹台家的,誰敢惹?”
一聽到澹台家,所有人都不敢吱聲。
雖然澹台家這幾年家道中落,不像以前那樣隻手遮天,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的澹台家依舊惹不起。
那女孩萬一是什麼遠房親戚,他們這不是沒事找事?
另外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