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原本不算冷的氣溫因為這一場急雨而驟然變涼。禾楚靈走在橋上, 黑色的雨鞋踩在水坑裡, 她的衣擺被雨水打濕,臉色愈發蒼白。
這長橋上空無一人, 暴雨猛烈的衝刷這座小鎮。無垠的蒼穹被烏雲覆蓋,偶爾可以看到獵食的黑鷹從河上麵飛過。
下了橋, 便是與井四街遙遙相望的長明街。
這裡白天清靜,到了夜裡, 便歌舞升平。禾楚靈每回刷牙的時候, 都能從窗戶那裡看到長明街的燈火,五光十色,靡靡之音時而飄來,因為距離而若有似無。
這一場暴雨, 讓元月鎮變得格外壓抑。路上看不到半個行人, 家家閉戶, 連獸類也隱藏了氣息。
禾楚靈看向長明街那盞被風吹倒的路牌,她走過去, 將牌子扶起。
黑豹看向不遠處的一家酒吧, 道:“應該是那裡。”
這家酒吧在長明街最繁華的地段, 到了晚上人群湧動。現在是下午兩點多, 酒吧大門緊閉,似乎預示著裡麵正有什麼在發生。
禾楚靈握著傘柄的手顫了一下, 她深深地了吸了一口氣, 朝著酒吧走去。
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樣艱難。
明明心裡怕得要死,卻還是來到了酒吧門前。也許她會為今日的魯莽買單,可至少這一刻她還是推開了麵前的這扇門。
吱呀——
酒吧的門發出一聲刺耳的噪音,黑壓壓的大廳,桌椅整齊有序的擺列,唯獨吧台亮著一排小燈。
角落的一張沙發,幾個人的身影驀地僵住。
在這種見鬼的天氣,竟然還有人會光顧?其中一人站了起來,他嘴裡咬著一根雪茄,臉上有明顯的刀疤。
“今天不營業,快滾!”
禾楚靈收了雨傘,她走進酒吧內,道:“我找齊老板。”
洛水街的齊老板經營著一家高級服裝定製店,這是元月鎮唯一的一家私人定製,聽說齊老板的手藝就算是帝都的高級裁縫也比不了。禾楚靈沒有去過那家店,但隻是聽這個名聲,就能想象到店內的低調奢華。
“老齊,找你的。”刀疤男眯著眼打量禾楚靈,她戴著防風帽,麵部遮得嚴嚴實實。
齊老板坐在沙發上,他低頭用一根塑料管放在堆滿白麵的盤子上,用力的吸了一下,整個人露出一副快樂到極點的表情,很快又變得有點痛苦。他喝了一口威士忌,像虛脫了一般靠在沙發上,聲音疲憊中帶著一絲興奮:“……誰?”
這家酒吧燈光灰暗,禾楚靈這麼好的視力也看不清幾個男人的長相。隻能從聲音上大概分辨他們的年齡,應該都在三十至五十之間。
“你有兩個情人?”禾楚靈問道。
刀疤男驀地笑出聲:“老齊,這又是哪個小弟妹?好像未成年啊。”
齊老板活動了一下肩膀,他抬起頭,看向禾楚靈。
“你哪位?”
沙發上一共坐著三個中年男子,全都饒有興趣的盯著禾楚靈。她手裡拎著的雨傘還在滴水,身上的衣服因為雨水的緣故濕了一半。儘管看不到她的長相,也能從她的言行舉止中感覺到這是一位小姑娘。
“那你呢——你是酒吧邱老板?”禾楚靈抬起雨傘,指向了刀疤男。
刀疤男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眼底藏著一股戾氣。他是五個男人中最年輕的,卻也是看上去最不好惹的那位。
“小丫頭,你的老師有沒有教過你,不要亂指人?”刀疤男咬著雪茄笑了一下,他眼睛很小,眯起來的時候隻剩一條縫,如老鼠一般陰險狡詐。
“看你這麼細皮嫩肉的,大白天來長明街,怎麼,身體寂寞了嗎?”刀疤男猥瑣的問道。
其他兩個中年男人皆笑了起來,刀疤男使了個眼色,黑夜中那些原本坐著的保鏢們全部站了起來。
禾楚靈心底泛起一陣惡心,她的眼底露出厭惡之色:“希望你們等會兒還能笑得出來。”
砰!
她用傘把酒吧的門關上了,黑豹有點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禾楚靈這次來,就是為了找五個人,如今他們全部都在。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關起門,一個都跑不掉!
元月鎮X計劃,是一起蓄謀已久的黑品交易,由三大地底BOSS牽頭,想要把黑品在長明街的酒吧內偷偷推廣。
今天是收貨日期,在這裡就算是翻個底朝天,也要銷毀那些罪惡之源。
三個中年男子神色一沉,刀疤男直接站起身,破口大罵:“我草你媽!你個臭表子!也不看這裡是誰的地盤?!”
保鏢們全都掏出了黑色槍-支,幽深的洞口對準了禾楚靈。
齊老板也冷笑一聲:“抓活的。”
這小姑娘身嬌體軟,連聲音都那麼香甜,怎麼舍不得把她打成篩子?
有兩個保鏢拿起麻繩,想要過去把她綁起來,而那隻毫不起眼的黑色豹子,慢悠悠的從女孩的背後走了出來。
因為酒吧很黑,它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豹子有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如瑪瑙一般乾淨深沉。刀疤男愣了一下,也隻是一下,他看到黑豹的身影驀地消失在原地。下一秒,自己的肩頭就被什麼東西咬住,用力一扯,整個右膀瞬間脫離身體,血水灑了一地。
“啊啊啊啊——!”男人發出了痛苦的叫聲,黑豹的速度太快了,隻不過眨眼間就咬斷了他的一隻胳膊!
禾楚靈眼底閃過一抹心驚,她雙手握緊了拳頭,指甲深嵌在掌心,迫使自己鎮定。
“邱老板!”
“老邱!”
黑豹屹立在堆滿昂貴酒瓶的茶幾上,它將男人的胳膊吐在地上,露出了斷刃一般的牙齒。在它的注視下,另外兩個人頭皮發麻,身體完全不能動彈。
禾楚靈明白這種感覺。
就像是第一次見到克雷斯的時候,她和小麋鹿完全走不動路。
其他的保鏢情況也很糟糕,他們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