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有餘悸的歎了口氣,一隻手揪著旁邊的薄毯,呢喃道:“梁子肯定是結下了,以前在新聞裡就看到過,緝毒警察如果被抓到會死得很慘,甚至他的家人也會被大卸八塊。雖然我不是警察,但這次擋了他們的財路,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
害怕嗎?
當然怕了,她平時有多怕死,晚上一個人在家裡,要反複確認防盜門已經從裡麵鎖了。
幾乎從不走夜路,旅遊也一定會買白天的火車,手機快捷號是110,短信也存了12110。
打車軟件是什麼?她從來沒用過。
禾楚靈欲哭無淚的說道:“瘋了瘋了,那還是我嗎?”
她這一輩子做得最瘋狂的一件事,便是在那個暴雨天選擇出門。可如果人生能重來,也許她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唐十九將毛巾放到桌子上,他拿出一瓶小藥膏,用小拇指挖出一點點,在她紅腫的左臉上均勻塗抹。
他的動作很輕,好像稍微用點力,麵前的女孩就會幻化一樣。
聽著禾楚靈語無倫次的說著這些話,他開口道:“青蓮陣已經設下,隻要在這裡你便安全。”
“有……那麼厲害?”
“嗯。”唐十九的語氣與以往不同,雖然平靜,卻沒有絲毫的倦怠。尤其是他的眸子,深不見底。
“你是不是不開心呀?”禾楚靈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是。”唐十九並沒有想隱瞞。
禾楚靈抱著毯子,她咬唇道:“對……對不起?”
都是她不好,惹到了毒梟。他們那群人肯定乾儘壞事,殺人不眨眼。就算護衛兵來了,總不能一輩子待在元月鎮吧。有的時候還要去外地采辦,背後的那股勢力禾楚靈雖然不了解,但也能隱約感覺到不是普通的小輩。
她自己的命是她自己的,如果因為此事而喪失,倒也不冤。
說不定死了之後就穿回現世了?當然這種可能性很小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而唐十九就不一樣了,他好端端的被自己連累了……要不以後讓他也彆離開元月鎮?需要什麼東西就從網上買?
“與你無關。”
他站起身朝廚房走去。打開冰箱,看到裡麵的食材,便拿出來洗洗切切。
一切都似乎與往常一樣。
或者說,今天的唐十九更為沉默。
可黑豹卻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唐十九炒了兩個小菜,熬了鍋冬瓜排骨湯。吃飯期間也一句話都沒說,禾楚靈默默地喝湯,她沒有在繼續追問唐十九為什麼不開心——網上不是說了嗎,男人不開心讓他們一個人靜靜就好了。
今天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尤其是差點就——
她沒敢告訴唐十九,這種事情哪好意思開口?而且說出來也無濟於事,其中一個已經被克雷斯一巴掌拍死。另外一個被護衛兵帶走,估計也不會好過。
吃完後飯她便回了裡屋。
躺在溫暖的被窩裡,調出通訊錄開始看綜藝。
唐十九一個人在廚房收拾。他將鍋台擦得一乾二淨,連牆上的燈都沒有錯過。
克雷斯忐忑不安的在門口等候。
唐老板很生氣,尤其是看到女主人臉上的傷時,它一瞬間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裡。
它可是一隻聖級魔獸啊,居然讓兩隻下水道的老鼠把禾楚靈綁跑了。
難道是最近這段時間生活得太-安逸,讓它忘了自己的使命?
克雷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另外一邊的白團子也是哆哆嗦嗦。這種壓抑的沉默,最為致命。
“冬蘇。”唐十九終於說話了。
白團子立馬看向他,一臉的敬畏:“主……主人。”
“你來店裡多久了。”
“回主人的話,締約三十七天,在店裡三十六天半。”
“一個月了。”
“是……”
“想要自由嗎?”唐十九問道。
白團子愣了,它突然意識到唐十九指的是什麼——“不!”它下意識的喊了出來。
因為女主人受傷了,所以主人想要跟自己解約嗎?白團子紅紅的眼睛裡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它圓滾滾的身體搖了起來:“不要趕冬蘇走,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冬蘇知道錯了——”
小白團急得快哭了。
它雖然成日成夜的躲在床鋪底下,不搭理任何人。但是它心裡是很喜歡這個地方的。而且它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從出生就被唐十九帶了回來,它對這個男人又敬又畏,卻還是很想追隨他。
因為這是魔獸的天性。
越是天賦高的魔獸,越習慣追隨強者。
而且……它真的很喜歡禾楚靈。
自它來到這裡,她從未強迫自己做任何事情,每天都會準備充足的食物和清水。
魔獸不喜歡和人類親近,可是禾楚靈的身上卻有著讓魔獸很喜歡的味道。
難道因為她是獸醫,所以才天然親近?它不知道,它隻知道自己很喜歡她。其實它也想像蠢鹿一樣黏著她撒嬌,可是它真的做不來。
克雷斯默默地看了白團子一樣,它現在可沒工夫同情冬蘇,因為冬蘇還是隻幼獸,就算有天大的錯,唐十九也不會殺了它。
嗯……不殺幼獸與孩童是星際的規矩。
可它就不一樣了,它已經七歲了,早已脫離幼獸的範圍。
克雷斯知道自己因為什麼才能留在店裡,今天是它的失職,沒得辯。克雷斯並不是怕死的獸獸,隻是不甘心。
它想吃人。那群惡徒,隻殺了一個,它心裡覺得憋得慌。
唐十九站在矮板凳上擦拭著掛在房梁上的燈泡,他緩聲道:“從今天開始,寸步不離。”
“是!寸步不離!”白團子大聲應道。
克雷斯低著頭不敢吱聲。
唐十九整理完廚房後便洗了洗手,他問道:“克雷斯,你還記得老鼠身上的氣味嗎?”
“記得。”
“能找到?”
“能!”黑豹重重的點頭。
唐十九“嗯”了一聲,道:“將功贖罪。”
黑豹的眼睛驀地亮起,它立馬站起身,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唐十九離開廚房。他蹲在沙發旁邊,用手摸索著。沙發底下堆著許多雜物,他從裡麵掏出了一把幾乎快要生鏽的刀。
黑色的刀鞘,上麵盤旋著一條龍身。刀柄赫然是龍頭的形狀。
它在沙發底下放了許久,唐十九用毛巾擦拭著刀鞘上麵的灰塵,黑豹沉默的坐在一旁,它看著這把傳說中的凶器,心神難寧。
收拾好後,他將刀柄背在身後,站起身換上了外出的鞋子。
“我出門一趟。”他說完這句話後,便帶著黑豹離開了店鋪。
“噢——路上小心。”禾楚靈又剝了一個橘子。
哎呀,這綜藝節目真好看,禾楚靈最近看得多了,特彆喜歡裡麵的一個小姑娘,好像是來自某個與地球十分相似星球的知名藝人。
白團子蹲在門簾的下方,它仿佛是從地板上長出來的一樣,穩穩地守在門口。
一直躲在床鋪底下的小麋鹿終於探出頭——
呼,今晚的男主人太可怕了,小麋鹿來到店鋪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唐十九這種樣子。
禾楚靈也隱約能覺察到她的情緒,她因為他隻是心情不好,休息休息就能平緩了。而隻有獸獸們才知道,今晚的唐十九有多可怕。
一人一獸走在無人的長街上。
黑豹抬起頭看了眼唐十九,他雙手放於合攏的袖中,眉清目淡。
來到地球的這段時間,它每天吃吃睡睡,和唐十九一起在房頂上曬太陽。
這樣的日子每天都很輕鬆愜意,輕鬆愜意到它差點就忘了——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橋旁的木墩上,守夜的貓頭鷹睜著眼睛,看向漸漸走近的主仆。
它問道:“長夜漫漫,此行雖算是替天行道,卻也要沾上一身罪孽——閣下一定要去?”
唐十九目不轉視的與它擦肩而過。
“一定要去。”
他怕什麼罪孽?他本來就是罪孽的化身。
殺心已起。
唯有滾燙的鮮血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