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清歡急匆匆的去了紅星飯店, 林碗這會正在後廚帶徒弟。聽說有人找他,還很疑惑的跑出來。
“師, 廖師傅,您怎麼來了?”
林碗快速來到廖清歡麵前,低著頭弓著腰恭恭敬敬的問道。
廖清歡收斂了臉上焦急的神色,墊腳在林碗耳邊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林碗臉色一變,他是從艱難的時期過來的,當初他們不被允許管理酒樓,以為酒樓會被關掉。他脾氣急躁, 為了保護酒樓, 跟那些人差點杠了起來,還險些被打上了反修正的名頭。好在三師弟這人腦子靈光,把他拉住了, 又去找了之前的一些朋友, 同意去到其他飯店, 但條件是他們這個酒樓要改成國營,不允許直接充公。
他是經曆過那些瘋狂的, 所以一聽陸同誌被抓了, 馬上就意識到不好。
跟著廖清歡又去萬國飯店,在路上林碗說了一句。
“那陸同誌還真是無妄之災,我們一起過去做個證,三師弟認識不少人,到時候找個人去說道說道,估計就能出來了。”
廖清歡沒跟他說陸長纓的真實身份,既然這群人沒認出來, 那就當陸長纓是這邊土生土長的。少一個人知道他的身份信息, 就少一點事。雖說這些徒弟她都很信任, 但隻是針對她個人,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廖清歡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也真是,彆人一舉報就被帶走了,說是說調查,就怕調查得不好……”
她主要就是怕中間出什麼彆的變故,萬一真調查起來,他安排的身份靠譜不靠譜,或者說萬一人要是真較真了,他那邊會不會有什麼脾氣?
現在可不是以前亂七八糟,占山就能為寇的時候,該低頭就得低頭。
林碗安慰她,“沒事沒事,身份沒問題的話就算是調查也不會有事的。他們不會抓錯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的。目前那邊的主任是軍區司令,人挺好的,這些年咱們這亂七八糟的批~鬥大會都沒了,甚至遊街都少了很多,就是因為他不喜歡這些。早年有些心思不正,仗著紅袖章的旗號胡作非為,自從他擔任主任後,風氣好了不少。”
這麼一說,廖清歡也鬆了口氣,其實她也是瞎想。陸長纓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不會不知道審時度勢這個詞的意思。
當能早點撈出來就儘量早點撈出來,也省得出事嘛!
等廖清歡帶著幾個徒弟趕過去,那革委會裡麵就沒什麼人了,辦公室裡倒是還有個女的,一聽他們是來找剛被帶回來的人,翻著白眼扔了一句。
“被帶走遊街去了。”
廖清歡一手扶著門,腦門冷汗都出來了。堂堂陸少帥被帶去遊街?陸少帥能忍受得了自己被帶去遊街嗎?肯定是忍受不了的。現在他不會是把那些試圖讓他遊街的人都給揍了,然後跑了吧?
林碗幾個人麵麵相覷,他們速度已經夠快了,沒想到這邊動作更快。身份沒問題的話,怎麼會被帶走遊街呢?
再看他們師父,俏臉含霜,眸子裡是濃濃的擔憂,這種關心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朋友的關心。
“師父,陸同誌可能是脾氣不好,惹到了他們。其實遊街也沒什麼的,頂多也就是被扔扔爛菜葉子,被按著頭認錯而已。”張瓢猶豫著說道。
他自己親眼看過,鬥得最狠的是那種大□□而已,如果陸同誌就一普通人,隻是犯了點小錯,估計之後就是寫個檢討書,被罰去清理幾天公廁就沒事了的。
廖清歡最怕的就是這個,本來人家也是頂天立地一個男兒,被人按著頭,還要被大家教育,萬一陸長纓受不了這種打擊怎麼辦?畢竟他以前意氣風發,是很驕傲的一個人啊。
再問裡麵的女人也問不出什麼來,廖清歡又帶著林碗幾個急匆匆的去找現在遊街的人。
遊街走得慢,一邊還要用大著嗓子細數被遊街人的罪行,這期間其他人想吐口水就吐口水,想扔石頭就扔石頭。
廖清歡老遠就看到前麵一夥人,她停下腳步,有些不敢上前,生怕看到陸長纓最狼狽的一麵。
但咬咬牙,她還是跑上前,可憐張瓢幾個年紀大的,差點沒跟上。
人群喊聲震天,廖清歡也聽不清在喊什麼,就聽到什麼打倒之類的字樣。她扒開前麵的人,眼睜睜看著爛菜葉子爛泥還有石頭這些朝著中間扔。
氣得她直咬牙,陸長纓真實身份跟傅家能有什麼關係?這些人查不到嗎?直接就把人拉出來這麼作踐算個什麼事?
等她扒開擋著她的人,正要衝上去的時候,腳步頓住。
這裡麵的人壓根就不是陸長纓,而是張秋菊。張秋菊被壓著,一邊哭一邊嚎,頭上頂著爛菜葉子,臉上都被石頭砸腫了。
而被廖清歡扒開的人看了她一眼,大聲問道:“你跟這個人有仇啊?聽說她胡亂舉報彆人,就被帶出來遊街了,我最恨這種胡亂舉報的人,有張嘴不乾人事。”
廖清歡張張嘴,看見張秋菊那樣子,愣是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等人群繼續往前麵走,林碗幾個人拉著被擠得亂七八糟的衣服。
“師父,還好您沒衝上去,我看了,是一個不認識的,不是陸同誌,陸同誌肯定沒事了,咱們回飯店看看,沒準人已經在飯店了。”
楊盆喘著氣,好家夥,那麼多人,差點都沒擠出來。
廖清歡從小紅樓找到紅星,又從紅星找到萬國,再從萬國撇到革委會,革委會出來找遊街的,還碰到了張秋菊。
現在張秋菊既然被帶著遊街,那陸長纓肯定就沒事了。
他要是沒事,指定得回小紅樓。於是站直了的她看著三個跟她折騰的徒弟。
“既然不是他被遊街,應該是放了,你們幾個回自己飯店去,我去他家找他。”
說完轉身就跑了,快得幾個徒弟都沒來得及說話。
眼睜睜看著人消失在街角,林碗一撓光禿禿的腦袋,摸出一手茬子,一邊想著頭發又該刮了,一邊問道。
“咱師父是不是哪不對勁?”
知道人大概是回家沒事了的張瓢也鬆了口氣,看著二師兄傻不愣登的模樣,說了句話。
“反正我提醒你多準備點錢和票,保不齊過段時間有大喜事。”
林碗眼睛一瞪,睨著張瓢,“你又要娶個老婆了?”
張瓢被這丫不著調的想法給驚呆了,恨不得上手薅這丫的。
“算了,跟你扯什麼,師弟,咱們回飯店去。”
林碗跟在後麵嘟嘟囔囔,“真是,話也不說清楚,老讓人猜啥啊!”
卻說廖清歡又跑到小紅樓,她現在後悔死愛漂亮穿什麼小皮鞋了,走了這麼遠的路,從早上愣是走到了中午,腳後跟都走得生疼。這要是穿布鞋,再走一下午也沒這麼難受啊!
滿懷期待的進了屋,卻看到馮巧巧還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看到她就站了起來。
“小小小少爺沒事吧?”
這句話一出來,廖清歡就知道人肯定沒回來了 。但陸長纓真去了飯店?想想也不大可能,臨走前他讓自己照顧馮巧巧,若是被放出來了,肯定會回小紅樓,而不是去飯店啊。
“沒事,我特意來跟您說一聲,人現在去飯店乾活了。我給您帶了海棠糕,待會您熱著吃一點,我再回去做個飯菜讓人給您送過來,您不用特意過去了。”
廖清歡隻能瞞著馮巧巧,她也不知道陸長纓去哪了,這老人家受不了打擊,最好還是安下她的心,讓她好生生呆在家裡。
馮巧巧確實是情緒波動得厲害,要不是身體實在不濟,她肯定也得跟上的。現在拿著拐杖的手都在顫抖,聽了廖清歡的話也就信了,還叮囑廖清歡彆忙活了,她自己煮點粥就著糕點吃一頓,然後躺著休息一會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