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起言指尖搭到桌麵，點了點：“換不換。”
沒等溫雙沐出聲，蘇起言似乎發現坐在前麵的人是夏芝裡，他沒再管顧溫雙沐，將手上那兩遝試卷抽出其中一疊，輕拍夏芝裡肩膀：“你們班的隨堂卷，順便幫你帶回來了。”
夏芝裡回過頭，愣愣接過卷子：“啊，謝謝……”
溫雙沐仍保持低著腦袋的幅度，五官陷在淡淡的陰影裡，嘴唇卻是微弱地翕動了下。
明明在原書劇情裡他還沒幫夏芝裡帶卷子……
為什麼她做了那麼多，兩人感情不但沒有按照她預期的停滯下來，反而多了原先沒有的熟稔舉動……
另邊陸京也單手支著臉側，偏頭看戲，純粹打算以這樣的形式，就當自己參與過了。
他視線從神色晦暗不清的溫雙沐身上掠過，頓了頓，停了下來。
很輕地歎了口氣。
溫雙沐一聲不吭地拿起自己的紙筆，起身換去李茂真的座位。
不是置氣。
而是她經常摸不準蘇起言的脾性，在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上，蘇起言有時會給她一種放縱她亂來的錯覺，有時卻一分一毫不肯遷就，仿佛全憑當下心情。
當著夏芝裡的麵，她不敢賭太多。
怕丟臉。
蘇起言似乎也意外溫雙沐這麼輕巧地把座位讓出來，眉梢輕挑，前麵選修課老師已經上了講台，他沒作多想，坐了下來。
烏小漆還在編排著怎麼安慰人，它理解宿主這種“明明做了很多，但又感覺好像什麼都沒做”的無力感。畢竟蝴蝶效應之下，牽一發而動全身，蘇起言和夏芝裡目前仍是男女主，兩者之間的聯結在所難免，但他們這邊怎麼說都握有更多的主動權。
誰想溫雙沐還是一貫的不需要它安慰。
所謂以退為進，溫雙沐無論以哪種形式，都要維持她和蘇起言在夏芝裡麵前的“親昵假象”。
她故意換了埋怨語氣，坐姿閒散，掌心揉在後脖頸，仿佛剛才隻是因為位置離蘇起言從後門進來的方向近，順勢就給人換了，硬是讓她營造出隻屬於她和蘇起言兩人的心照不宣。
她視線從夏芝裡懷裡抱的那疊卷子上掃過，長歎道：“誒，你好煩，是不是又故意為了看我分數嘲笑我，才拿的我們班試卷。”
蘇起言莫名看她一眼，氣出聲笑，大概是無語的不行，舌尖抵著後槽牙又笑出一聲。
蘇起言正要開口，但溫雙沐時間掐的正好，上課鈴響，成功截住了蘇起言想說但沒說出口的話梢。
溫雙沐滿意地看到夏芝裡垂下眼瞼，留給他們一個落寞的背影。
她眉眼舒展開勝利的弧度，得意洋洋地重新坐直身子。
陸京看著溫雙沐微晃的腦袋，甚至懷疑溫雙沐下秒就會愉悅地哼出歌來。
他嘴角隱隱浮現點笑意，轉身看黑板時，臉上笑意又懶洋洋地擴散幾分。
在上課鈴的嘈雜音樂中，蘇起言反問溫雙沐：“誰看你語文分數了。”
溫雙沐張口就來：“你啊。”
“再說一遍。”
溫雙沐又是一句脫口而出：“那就當我自作多情好了。”
蘇起言按了按眉心，感覺最近的溫雙沐性子變樣不少，棘手到他不知道怎麼對付的程度。
怎麼就無賴成了這個樣子。
《後芳華的詩》確實是節音樂鑒賞課，但不是MCY專場，而是中外情歌集合鑒賞，這歌名純粹起個概括的作用。
溫雙沐聽歌一直都屬於囫圇吞棗型，談不上熱愛，介於有事沒事才會聽半小時的程度，聽了老師介紹，直接把它劃為水課一欄。
看蘇起言已經拿出競賽書看起來，溫雙沐也做起了自己的生物作業。
台上老師給大家放起歌，倒是首寫作業時不錯的背景音樂。
溫雙沐做到填空題，用筆頭點了點隔壁人的胳膊：“生物書借我下。”
蘇起言眼皮也沒抬：“自己拿。”
溫雙沐靠過身子，從他桌角那疊課本裡抽，好不容易抽出來：“怎麼是必修三？”
蘇起言想起他們班課程進度快不少，這才低身從抽屜裡幫她找。
與必修一生物書一同帶出來的，還有一封白色沒有署名的信封。
蘇起言把書遞給溫雙沐，卻是沒把注意放在信封上太多，彎腰從地上撿起後，便扔進了抽屜，繼續計算競賽題。
溫雙沐慢悠悠地開口：“不看看嗎？或許是哪個女生給你送的情書。”
蘇起言眉眼不動，在紙上寫著計算公式，淡聲道：“怎麼，你寫的。”
溫雙沐原本想應聲“對啊”試試蘇起言反應，腦子不知怎的抽了抽，改口道：“我為什麼要給你寫情書，現在不是你在追我嗎？故意報了跟我一樣的選修課，升旗的時候怕我手機被繳，又幫我擋了學生會……”
蘇起言的耐心似乎有點告罄，吐出三個字：“溫雙沐。”
其實這話一脫出口溫雙沐就有點後悔了。
可能是蘇起言和夏芝裡之間產生了劇情以外的交集，她突然就有點著急，也不管夏芝裡坐前麵能不能聽到，恨不得跟人數儘蘇起言待自己的不同。
她按捺住心神，麵上還是無事發生的樣子，打岔道：“開個玩笑而已，你要當真了，我會很有壓力的啊。”
蘇起言沒說話，側著頭，視線與溫雙沐幾乎齊平。
溫雙沐被他盯得小指蜷了蜷，突然開口：“你在做什麼題，用我教你嗎？”
蘇起言眯了眯眼，倒是沒攔著溫雙沐從他手中把競賽書挪走，他將掛在指尖的筆彆到桌上，臉上神色仍是不明。
溫雙沐掃了兩遍題乾，語速飛快，像要把剛才那出粉飾太平過去：“這題用洛必達法則很簡單的，不用那麼複雜的過程。”
蘇起言看上去沒太分出心神的樣子，不過溫雙沐每拋出複雜的點，他都會搭腔問上兩句，細化了吸收。
蘇起言餘光注意到前桌的夏芝裡似乎轉過來，手上捏著筆記本，眼神怯怯。
他抬眼看過去，問道：“怎麼了？”
夏芝裡動作幅度不大地示意了下講台，回答道：“老師讓我們小組討論鑒賞剛才放的那首歌，一會兒要點人起來回答。”
蘇起言這才注意到陸京也轉了過來。他點點頭，將競賽書闔上，騰出桌麵的位置。
四人同台，場麵一度有些過於安靜。
溫雙沐和蘇起言是因為剛才基本沒怎麼聽音樂，陸京和夏芝裡則是因為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
好不容易等他們醞釀的差不多，三分鐘的討論時間轉瞬即逝。
老師讓大家安靜下來，對著花名冊上下瀏覽，已然報出一個名字：“溫雙沐……下麵請溫雙沐同學來對這首歌做一下鑒賞。”
溫雙沐聽到自己名字的一瞬有點懵，指尖搭在桌沿扶著站起身時，眼神還很茫然。
她下意識地先看了眼蘇起言，但很快意識到對方估計比她更沒聽。
就在她思考著怎樣胡亂編兩句的時候，前麵傳了張紙給她。
溫雙沐之前跟陸京都是同排而坐，這還是第一次打量他的背影輪廓，最近的天氣還處於要換季不換季的臨界點，時而天氣冷了，又能突然熱回去，陸京穿著校服的白色襯衫，以及灰色毛線馬甲，雖然這人經常看上去很佛很懶，但身形總是挺得很好看，能從毛線衣下窺見一點優越的肩胛骨線條。
陸京把紙放她桌上後，便轉了回去，從她的角度能依稀看清他發心中間的淺淺漩渦。
溫雙沐有點走神，幾秒怔後，才拿起紙按照上頭羅列的點念出來。
不得不說，陸京概括的點很全麵。
歌詞的層層剖析也就罷了，連創作背景和樂隊經曆都結合進去了。甚至不全是往好的方向鑒賞，還包括了不足點以及創作條件限製的因素。
溫雙沐在他的基礎上，又補充了一些樂理知識上的觀點，在老師的滿意點評中坐下。
老師在花名冊上圈劃了下，道：“上課的優秀回答都可以加平時表現分，溫雙沐同學剛剛的回答很好很具體，加5分平時分。”
溫雙沐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好事，不過饒她臉皮再厚，也知道這回是借了彆人的光。
她身子前傾，用食指戳了戳陸京的脊背。
陸京後靠過來，椅背抵到她的桌沿，半側過臉，詢問示意。
溫雙沐隻覺得一片陰影壓下來，恍然發現兩人的距離突然有點近，眼神一下子沒敢往陸京臉上放。
她道：“剛謝了。”
“不客氣。”
溫雙沐被小反派的善良熨帖得緊，偏頭瞧了眼蘇起言不動聲色的臉。
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溫雙沐歎了口氣。
學校的選修課兩節連上，接下來是兩節自由活動課。
蘇起言將生物書收拾回抽屜時，又看到了那封白色信封，這回指尖頓了頓，拆開了。
沈箬的簽名照以及一張紙條一並滑了出來。
【大恩不言謝，晚上請我吃夜宵就行。】
蘇起言認出上麵溫雙沐的字跡，沒什麼表情地將紙收了起來。
二班。
陸京和王承碩都呆教室裡寫著作業，林森給他倆發短信騷擾不成，隻好從籃球場跑回來拉兩人。
“活動課做什麼作業啊，打球去。”
陸京剛往保溫杯裡倒了點水，護著沒讓林森打翻。
他往不會寫的數學最後一道填空題前打了個圈做標記，開始寫後麵大題：“懶得動。”
林森鬱悶：“我好不容易幫你把蘇起言約上了，你怎麼還不想去上了。”
陸京沒懂裡麵的前後因果關係，給人遞了個疑問的眼神。
林森：“不是你說的喜歡跟校草一起打球嗎。”
“……”
作者有話說：
陸京：……這梗還沒玩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