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雙沐問這個問題時沒多想,她心裡確實存了這麼個疑問。
她其實很喜歡陸京跟身邊朋友的相處模式，不循常規，關係對等……包括王承碩、劉以恒、林森在內的每個人性格都很鮮明真實,但這種類似“X哥”的稱呼叫法,讓她很難不去跟蘇起言和周彧進行對比。
注意到右手邊陸京投來的直咧視線，溫雙沐與人交上一眼，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問法多少有點瞧不起人了，可惜說出口的話無法撤銷已讀：“……那個,我沒說你讀書差的意思。”
陸京似乎也不惱，眸子略掃過去些，掛在虎口的紅筆往林森的方向輕點示意了下,擺出傾聽的架勢,道：“沒聽見雙姐有疑問嗎，還不快解釋一個。”
“雙姐”兩個字溫雙沐成天聽彆人在耳邊念,按理稀疏平常,但從陸京口中吐出,莫名帶了點耐人尋味的聊笑意思。她原本就蜷著的指尖這當兒蜷的更緊了，過了幾秒，在心中暗罵了句臟話,不動聲色地抬手壓了壓有些發熱的臉頰,才冷靜下來。
林森還因為溫雙沐那句“他書讀得也沒你厲害,這都能當你大哥”笑得起勁,換了個氣口,才解釋道：“也沒啥原因,男生嘛,不就喜歡互相叫哥叫著玩,京哥也會管我叫森哥,是吧，京哥。”
“是——”陸京低頭繼續訂正數學試卷，拖腔配合叫了聲“森哥”。
溫雙沐還有點不信原因如此簡單，至少在她的認知裡，蘇起言和李茂真就不會互相叫哥鬨著玩。
她向前桌的王承碩遞去個疑問的眼神，得到對方點頭的確認回答，這才被“男孩間的純粹”徹底打敗。
餘光瞟去，夏芝裡也側身望著他們這處抿唇笑，溫雙沐想到什麼，問她和王承碩道：“對了，我聽老周說你們倆都沒參加提前招，為什麼啊？按你們的成績，應該能穩進春季班吧？”
王承碩道：“你不也沒參加？”
溫雙沐道：“我倒是想參加，隻是當時得了流感三天兩頭往醫院跑，耽誤了。”
夏芝裡小聲：“我是因為我家那邊的小鎮會給中考狀元發5萬塊錢獎金，但提前招沒有，所以就想著試一下，沒走提前招這條路……”
溫雙沐緩慢點點頭。
心想還算有理有據，不是生硬地為了和蘇起言產生“異地”衝突才分散到兩個班。
她這麼想著，又看向王承碩等人回答。
王承碩還沒張口，林森搶先插嘴，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京哥考試太隨便了，學習也不上心，要沒人看著，他能分分鐘考出三四百名給你看，所以我和碩哥石頭剪刀布，決定誰贏了誰留下來陪他中考。”
溫雙沐一下子沒捋清他話裡的邏輯：“誰贏了？”
怎麼聽上去好像陪人中考是件天大的榮譽。
“聽不出來嗎？”陸京不知何時偏過頭來，拿紅筆的右手虛握成拳，抵在太陽穴邊，視線平直地看著她道，“他倆都覺得跟我一塊兒讀書比較快樂。”
溫雙沐假裝嚴肅地回視向他，嘴角隱隱有點上翹的趨勢，忍住道：“所以你後來為了讓王承碩快樂加倍，動用了你的鈔能力，陪他一起進了實驗班？”
王承碩聽言訝異地揚揚眉，一副“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層原因”的眼神看向陸京。
“那倒不是。”
陸京故作幽深地停頓幾秒，道：“你還記得分班考那天嗎？”
“嗯？”溫雙沐有點跟不上他突然跳躍的腦回路，稍作回憶，愣愣點頭道，“記得。”
陸京道：“我當時考完試和我媽在學校對麵餐廳吃飯，看見你和老周進來，就隨口提了下你渾身是血過來參加考試的驚人事跡——”
林森震驚打斷：“我擦，什麼情況？溫雙沐你考試當天還跟人約架啊，急著趕場嗎，安排在同一天，也不怕嚇到新同學……”
溫雙沐聽林森炮彈一樣劈裡啪啦的語速，欽佩於他天馬行空、越扯越遠的想象力，無奈地撫撫額，把當時車禍擦傷的事解釋過去，問陸京道：“然後呢？”
“然後？”陸京道，“我媽折服於你的毅力，說要打聽你考上了哪個班，覺得她兒子我跟這樣優秀的同學同班，一定能學點兒好。”
“艸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森爆笑，“京哥你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被坑進二班的嗎哈哈哈哈哈。”
王承碩和夏芝裡相較笑得比較含蓄，還給人留了點麵子。
溫雙沐也始料不及，沒料到自己是以這樣的原因將陸京牽進了蝴蝶效應的一環。
臉上的笑繃不住，索性也不裝了，手臂越出過道，拍拍人肩膀：“行吧，為了不白費阿姨的一片苦心，我以後一定努力帶帶你。”
陸京看她一眼，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上萬部免費看。“哦”了一聲，吐出四個字：“謝謝雙姐。”
溫雙沐沉默地覷陸京片刻，留了足夠的時間空檔，才故作自然地收回手扭過頭去，抄起桌上的三隻黑筆，抄起英語詞組鎮定有些不太正常的心臟。
傍晚吃完飯後，雨勢突然變大，窗外天色也比平日暗得更快，雨霧在教學樓的燈光下泛開點熒光。二班教室前後門大敞，幾個男生打鬨著跑進，跑鞋上的水漬與大理石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溫雙沐逐桌回收大家訂正好的數學答題卷，打算晚自習前給周泉送到辦公室去。
因為離陸京和王承碩近，率先向他倆討卷子。
接過陸京遞來的卷子前後翻看了眼，以為是他不小心訂漏了，又放回到他桌上，提醒道：“最後一題第三問還沒訂。”
陸京道：“沒事就這樣交吧，那題不會。”
溫雙沐：“？”
溫雙沐：“這麼剛的嗎？”
溫雙沐以為陸京是想挑戰周泉的權威。
陸京道：“感覺每次考試最後一題第一問我都沒時間寫，第三問離我太遙遠，就算擠出時間了也寫不對。”
溫雙沐笑道：“那可不行，做人總得有點夢想。”
她對王承碩道：“碩神你教教他，我先去把其他人試卷收了再來支援你。”
“來吧。”王承碩拉了椅子坐到陸京座位邊，翻出答題卷對應的那張試卷來，“課上答案過程都沒抄下來嗎，哪個步驟開始不會？”
陸京沒回答，咬字重複方才溫雙沐對王承碩的稱呼，道：“碩神？”
王承碩抬眸看他一眼，驀地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下，視線有點不太自然，小聲道：“你是不是也覺得她那樣叫我有點像諷刺？”
陸京微愣。
王承碩道：“她明明成績比我好，感覺是故意這麼叫我捧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