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和大姐手挽手回到宿舍,正陶醉在美好的夢想中呢,傳達室的宿管阿姨一嗓子給她吼的一哆嗦:“哎——宋秋鳳?正好,你的電話!長途!”
秋鳳也嚇了一跳,“哦,多謝!”
她跑進傳達室,接起電話,“喂?”
宋招娣站在門口都能聽見李桂香的聲音,“秋鳳?你這個死丫頭反了天了你!過年故意不往家寄錢,你是不是當你爸和我死了?啊?”
李桂香快氣瘋了。
大丫頭原先多乖巧的孩子啊,這跟徐家那小鱉崽子一定親,不知道被他灌了什麼**湯,家都不回了!錢也不寄了!
要不是初三那天徐山平的小姑來串門說漏了嘴,她現在還被這個賤丫頭蒙在鼓裡呢!
哦,人家徐山平春節都往家寄錢了,你宋秋鳳不寄?你的錢去哪兒了?寄到徐山平家裡了吧!吃裡扒外的白眼狼,爹媽把你養到這麼大,你有了男人就忘了爹媽了?
過年的時候親戚人來人往她忙得沒空,不然早打電話來罵她了!
今天初五,晚上送了財神,李桂香再也按捺不住了。
“臭不要臉的賠錢貨!過年不回家跟男人在外麵浪!祖宗的臉都給你這浪|貨丟儘了!你這個年過得好啊,浪足浪夠了沒?屁股讓姓徐那小子日爛了吧?真是不要臉呀你,打工賺了錢不往家裡寄拿去貼男人,我和你爸都替你害臊!我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吃裡扒外的臟臭爛貨……”
親媽一連串的汙言穢語把秋鳳打懵了。
她下意識地把聽筒拿到眼前看了看,臉一下通紅,又變得煞白,連著說了幾聲“我沒有!”氣得哭了。
她再也想不到親媽會對她說這種話,除夕和初一拜年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怎麼幾天工夫她就變成臭貨了?
就因為她沒給家裡寄錢?
這是她的親媽呀!
她這輩子聽過的最惡毒最下流的詛咒,就是她親媽剛才說的。
宋招娣衝進傳達室,一把奪過大姐手裡的電話,大聲喊回去:“還想要我姐的錢你就閉嘴!你要是再敢罵,罵一句就減一百!”
李桂香尖叫,“三丫頭?你也跟著犯浪呢?把電話那個臭不要臉的小浪X!我要是在跟前就撕爛你倆的臭——”
宋招娣用力把電話扣上了。
秋鳳哭得涕淚橫流,宿管王阿姨尷尬極了,遞了幾張抽紙給她,想說句安慰的話都不知道從哪兒說起,這到底是親媽還是後媽啊?大過年的怎麼這樣罵人?
宋招娣挽著姐姐到廠區花園僻靜處,“姐,彆哭了,既然這樣了,乾脆打電話跟他們說清楚,以後你工資自己拿著。”
宋秋鳳擦掉眼淚鼻涕,搖搖頭,“怕是不行。我要這麼乾,他們肯定要到徐大哥家鬨。我現在丟不起這人。等我跟徐大哥在城裡站住腳了,到那時隨便他們怎麼去鬨去跳,都是丟他們自己的臉!反正他們不敢找來!”
宋招娣心裡難受,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現在是不敢找來,等遣返政策結束了就不一定了。
上輩子,宋大明和李桂香不就跑來攪黃了二姐的婚事麼?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給他們的消息。
對付這種惡心的父母,隻能一刀兩斷走得遠遠的,可是,大姐現在走不了。除非她連徐山平也不要了。
唉。
宋招娣隻能輕輕撫著大姐的背心默默安慰。
秋鳳哭了一會兒,擦擦鼻涕眼淚,用力呼吸了幾次,“小妹,你帶電話卡了麼?我先給爺爺打個電話!”
宋李村就兩戶人家有電話,剛才李桂香打電話時秋鳳聽見有人要買汽水,想必是村口大妞嬸子家,她家開了個小賣部。
秋鳳打電話到村支書廣濟二叔家。她開口說拜年話時聲音裡已經沒了哭腔。她自己也覺得奇怪,要是原先被這樣臭罵,她哭死了都說不出一句話,最多跟徐山平哭訴。
可現在,她心裡是挺難受,也很委屈,但更多的是慶幸。現在還沒初七,工友們大多還沒回來,不然又要讓人看她笑話。
等了大約十分鐘,爺爺才接上電話,“秋鳳,咋了?不是初一拜年了嗎?”
秋鳳哽咽,“爺爺!”
她把李桂香剛才乾的事說了一遍,“爺爺,我沒說不寄錢,隻是晚幾天,工資全給他們,寄之前我存銀行賺個利息也不行?我是他們親閨女啊,就這麼罵我?徐山平是往家寄錢了,他隻寄他的,我們姐仨的我們自己拿著呢!”
宋老爹氣得直呼作孽,“我說怎麼初三那天你爸跑來問我要你那兩萬塊呢!”
自打知道三個閨女不回家過年,李桂香氣就沒順過。
她早早地攢了一大盆臟衣服,就等著丫頭們回來洗呢!還有過年那些費事的吃食,各色丸子、炸糕、上供用的花饅頭,本來也全等著閨女們回來做,現在她要不自己動手就得花錢去買。
最氣人的是,這仨丫頭的錢呢?沒寄回來!哦,11月的那份錢就沒寄,這過年的也省了?半年的錢呢!
初三那天她去另一個親戚家拜年,剛好遇著徐山平的小姑,一說話,才知道原來徐山平寄錢了。
她回去後跟宋大明公母倆氣呼呼嘟嚕了一晚上,第二天宋大明找到宋老爹,“爸,秋鳳那兩萬嫁妝錢呢?”
“咋了?”
“先拿來用用。這死丫頭,不回家過年,也沒托人往家拿錢啊!”
宋老爹抓起煙鬥杆子敲小兒子腦袋,“年都快過完了要什麼錢?跟你那個懶婆娘真是一對兒!三丫頭走了,你們連豬都不養了,連過年都等不到就拉去殺了!我打死你個懶東西算了!”
宋大明捂著頭跑出堂屋,他媽攔著宋老爹,“大過年的,你這是乾啥呀?不怕鄰居們聽見麼?”
宋老爹氣得跺腳,“我的老臉早叫他丟儘了,我還怕鄰居聽見?”
宋大明扒在門口問他媽,“媽,秋鳳的錢放你這兒了?”
宋老爹暴跳,“滾!不要臉!錢我給秋鳳了,讓孩子存的三年定期!你死了這條心吧!”
宋大明氣哼哼回家,踢開門,走到閨女們的房門前狠狠踹一腳,想打三丫頭一頓出出氣,踢開屋門才想起來三丫頭也去打工了。
他媽的,你說養丫頭有什麼用啊?
找了個男人就跟爹媽離心了!
這夫妻倆忿忿不平,翻來覆去罵三個女兒。
宋家寶在自己房間裡聽著心煩,衝他們大喊,“你們還有完沒完?大姐她們哪兒對不起你們了?”她們是小賤×小浪×,是聽了男人的話就走不動路的貨,那她們的弟弟、父母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