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養生?鍛煉?(1 / 2)

宋詩遠沒到海市就聽小妹講了二姑被留在家裡種蘿卜、替劉家成父子儘孝的事。

除了憤怒, 她更感到背叛。

原來,二姑這麼多年的辛苦在他們父子心裡是“任勞任怨”,這些農活都是她自己喜歡做的,她做起來還甘之如飴——他們是這麼想的吧?

宋詩遠假做意外問起姑父, 為什麼二姑沒跟雯雯一起來, 他竟然真是這麼想的, “你姑她乾慣了農活兒, 你叫她在城裡, 一間屋子待一天, 連太陽都曬不著,她該悶出病了!在鄉下空氣好,吃的也新鮮,每天養養雞、喂喂豬, 到地裡活動活動, 唉,我要不是得幫洋洋管著這一攤子事,我都想回老家。”

喝了幾杯酒, 劉家成感歎,“你姑現在算是熬出頭了呀, 兒女都爭氣, 洋洋就不說了,雯雯也是名牌大學生了,工作以後不用愁,哎呀, 我還偷偷每個月給你姑寄兩千塊錢,哎呀,她這日子……”說著還真有點羨慕的意思呢。

宋詩遠又問劉洋, “你媽一個人在鄉下,多孤單呀,你應該把她也接來,一家人團聚多好啊!”

劉洋說:“家裡一個人不留也不行,商店的東西沒賣完,地裡種的蘿卜白菜還沒收呢。等春節雯雯放假了就讓我媽來。”

真是令人心寒。

一個月寄兩千塊錢,種地養豬,這就是他們眼裡農村女人的好日子。

宋詩遠很想問問他們,你們才進城幾年?就忘了鄉下入冬以後多冷了?

每天早上不管是用壓水井壓水,還是水管裡流出來的水都冷得刺骨,地裡有霜,即使戴著手套,冰霜也會很快打濕手腳,實在太冷了,要摘掉手套把手指放在嘴前麵用嗬氣暖一暖。

夏天更難過,養豬要割豬草,草葉子邊緣鋒利,胳膊手指上被割破的舊傷口還沒愈合又添新傷,草叢裡田地裡到處是蚊子,蚊蟲叮咬的腫包連成一片,瘙癢難當,睡得迷迷糊糊時還在抓撓,抓破了結的血痂被爛竹席邊緣鋒利的茬刮掉,又開始流血……

你們竟然忘了。也對。反正這些活在鄉下本來就是女人做的,二姑做過,大姐和她做過,雯雯和小妹也做過,唯獨爺們兒們沒做過。冬天每天早上水都打好了送進屋子裡他們才起床。

宋詩遠心裡不快,勉強吃了幾口菜說太累了,跟小妹回家睡覺。

姐倆擠在床上,宋詩遠越想越難受,“真沒想到姑父會這麼沒良心!”

餘自新幽幽歎道,“是啊,沒想到。”

姑父比著她們身邊的農村男人強太多了,他支持女兒讀書,疼愛小輩,妻子的侄女跟他完全沒血緣關係,他也願意付學費送她讀高中,他從不打罵二姑,兩人結婚幾十年都沒吵過幾次架——可是,這樣就夠了麼?

在農村,是夠了。

還一個月偷偷給老婆兩千塊錢呢。

又不喝酒不吸煙不賭博,有了錢也給兒女存著,更不會像吳胖子跟他小舅子那樣去什麼洗腳城、洗頭房。

可現在他們不是在農村了。

於是,劉家成的“好”就不夠了。

他真不知道農村日子苦麼?他對爹媽的要求真沒辦法麼?

不是。

他隻是選了個最容易的,最不費勁的解決方法去應對他爹媽的無理要求,就是犧牲他的妻子。因為在他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中老婆就是這麼用的!不是伺候兒女,就是伺候公婆,他媳婦宋來娣已經算是掉進福窩窩裡了!

宋詩遠氣得長喘氣,“不行就把二姑接來!找個屋子另過!”

餘自新卻早就冷靜下來了,“你開玩笑呢。二姑現在難道自己手裡有沒有錢?她今年春節還來過海市,她那麼老大個人了,不會坐火車?她要是想得明白,自己就能來。管它什麼蘿卜白菜,誰愛種誰種!難道劉家老頭老太太還能派人把她捉回去?還是自己沒想開。”

二姑這一輩的婦女,不知咋想的,明明心裡有氣偏要忍著受著煎熬著,把自己變成受害者了,反倒覺得有種光榮。覺得自己占據了道德製高點。

彆說二姑了,她從前不也一度這樣?還給羅渣渣捐獻了一塊肝臟救他。咋的,他親媽親弟弟妹妹沒長肝麼?要是在手術中她死了,誰來照顧她的安安?難道還能指望羅渣渣的家人?他們連他都不想救。

宋詩遠聽了小妹的話更覺憋氣了。可是,這次這股氣,不知道該對誰出了。

她長長歎了口氣,“隻差一點,這就是大姐的命。”

看看大姐現在吧,真是女老板了。

她和寶珠兄妹的速凍丸子生意越做越好,丸子已經賣到g市周邊的五個縣市,小廠子打算年底再更新一次技術,把丸子產量提高到兩萬,過年的時候再合資買兩輛冷凍車,爭取把生意擴大到更多小城市。

聽說小妹搞的廣告宣傳,大姐也想讓她和劉洋幫忙設計個廣告海報,就在小縣城的加油站、公路邊的廣告牌上打打也好啊。

再說宋詩遠她自己,香港的買手店有小明星租衣服當活招牌帶貨,生意已經上了正軌,仙姬的麵膜這幾天賣也可好了,市裡專櫃常斷貨,竟然還有黃牛專門跑機場去進貨高價轉賣。

小妹就更不用說了。

但是,她們幾個過得越好,她們越為二姑難過。

十一假期快結束時,景陽大廈的房子如期交房了。

走完收房程序,宋詩遠就要回g市了。

她和小妹在新房子這跟劉洋簽了裝修合同。

劉洋的裝修隊又陸陸續續招了幾個工人,有些是原先一起打過工的工友,裝修隊裡既有電工、焊工資格證的,也有木工活做得好,泥瓦工更多,但是餘自新的店麵是他承接的第一個商用住宅,這個要是做好了,那可是招牌,以後不愁接不到更多商住的工程,可比民宅裝修賺頭得多。

合同一大疊,劉洋按著右下角翻了一下,在有簽名欄的紙頁上挨個簽字。

宋詩遠笑嘻嘻:“劉老板太大意了,怎麼也不細看看就挨個簽字了?”

劉洋還不知道自己上當了,“你倆還能坑我?”

餘自新笑而不語。

簽完了合同,她從中間抽了一頁遞給劉洋,“劉老板,履約吧!”

劉洋一愣,還笑,“這啥意思?”他必須去老家的地裡挖回來不低於十五公斤的蘿卜帶回來,裝修合同才有效,否則,甲方可以立即終止合同。

餘自新和宋詩遠臉上可一絲笑意都沒。

“就是紙麵上的意思。你啥時候把蘿卜從你家地裡挖回來,啥時候你們開工。給你五天時間,過時不候,我們換人!”

劉洋懵了,“開玩笑呢?”

他看看宋詩遠再看看餘自新,她倆誰都不笑。

餘自新遞給他一張火車票和三張老頭票,“兩個半小時後開車,這是車票和旅費。你不是覺著你媽在家是享福麼?種蘿卜是鍛煉身體是養生麼?我也不讓你種蘿卜了,你就挖一筐回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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