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說,在日本,女人一結婚,一輩子就困在一個小小的房子裡了,就像蠟筆小新的媽媽美伢。她不想那樣。
恩熙有同感,“你養育孩子,乾做不完的家務,但沒人會尊重你。有次我和一個要好的姐姐外出,停車的時候跟人發生口角,那個人居然說,看看你,花著老公的錢,大白天出來閒逛,真是太過分了,家庭主婦這個時候就老老實實呆在家不要跟我們這些有正經事的人爭停車位。”
她歎氣,“看吧,女人做了家庭主婦,就再沒一件事是正經事了!”
花子告訴她們,日本的情況也不會更好,她的男上司會在聚會時會理直氣壯讓女職員給他倒酒,找個機會就嘲諷她們“這個年紀為什麼不去結婚”“跟男同事搶工作很驕傲嗎”,升職的機會默認是給男同事的,女人想要升職,就得做出多幾倍的業績。
他們霸占著職位,給女性製造職場天花板,逼她們去結婚,可又看不起主婦。
花子說她回日本後打算繼續攢錢,等攢夠學費和生活費她就到歐洲求學,這次她準備申請長期簽證,畢業後在法國找工作,她憧憬,“沒準我會找個法國男朋友!”
女孩們嘻嘻笑,花子有點正經地說,“法國男人和日本男人相比個個都是紳士,知道嗎,日語裡表達‘丈夫’的幾個詞裡,還有意思是masterofthehousehold的,一家之主!主人,主公!我想當我自己的master。”
餘自新舉起小茶杯,“為我們當自己的主人乾一杯!”
中日韓三國的“乾杯”發音很相似,三個女孩喝的其實是大麥茶,但豪邁不減。
餘自新後來思考,日本韓國的富裕程度和發達程度是超過現在的中國的,可為什麼重男輕女的風氣並沒因為經濟發達而有顯著的減輕呢?
再想想後來韓國發生的各種社會新聞,日本首相想要推動改革讓公主繼位失敗,她覺得,也許中國的女性該感謝社會主義人人平等的價值觀。
日本還保留著皇室和天皇,韓國有大財閥,怎麼可能讓人相信人人平等?
接下來幾天四人小隊加上恩熙一起行動。
他們去了烏菲茲美術館,餘自新拿著兩張預約票,大搖大擺帶小夥伴們到預約票的隊伍排隊,等檢票時她順利找到黃牛,討價還價後多付了大約兩百塊人民幣給另外三個小夥伴買到了票,一起進了美術館。
她順利看到了《維納斯的誕生》和《春》。
確實如秦語所說,非常美,隻可惜遊客太多,管理員不讓停留太久。
餘自新後來還找到了秦語說的那座花園。
站在花園的瞭望台上真的能看到最典型的托斯卡納景色——墨綠筆直的絲柏,紅色瓦片屋頂,金色的土地。
他說的風車茉莉是一種開白色五瓣小花的爬藤植物,茂盛的藤蔓幾乎能覆蓋住整座建築物,輕風吹動是綠葉白花一起擺動,香氣濃烈得從花園另一條路沿著山坡走下許久還能聞到。
這條路上還有一座米開朗琪羅雕塑的大衛的一比一複製品。
她還按照餐巾上畫的地圖找到了秦語說的那間冰淇淋店,隻是不能確定是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也許,如果秦語也在,能夠說服她。
五人小隊一起到了米蘭。
餘自新登上米蘭大教堂的屋頂時,看到那隻雕刻在台階扶手上的鴿子,像若乾年前的秦語和無數遊客一樣輕輕摸了摸小鴿子的腦袋。
李英琪問她,“是那位給你寄畫冊的朋友告訴你的?”
餘自新點點頭。
終於到羅馬了。
這裡曾經是世界所有大路的終點,也曾是偉大的文明和帝國的起點。
它擁有可追溯到兩三千年前的古跡,見證了不同帝國、不同宗教的興衰更替。
這是一座永恒之城。
五人小隊也要在這裡分手了,李英琪要飛回海市,餘自新要去G市,花子回東京,恩熙和尤裡決定結伴繼續向意大利北部走。
分彆的前一晚,五個人又來到trevi噴泉池邊,一起背對水池扔硬幣許願,許三個願,其中一個願望一定是再次回到羅馬。
餘自新想,最後這個願望一定能實現的。
在機場餘自新問李英琪:“開車自駕遊歐洲的成就達成了,有什麼感受?”
李英琪笑,“學了好多大人根本不會告訴你,學校也不會教的東西。”比如找黃牛買票,比如駕照能不能上路要看意大利警察管不管。
從前的他什麼都要嚴格遵守規章製度,現在他知道了,這世界有很多灰色地帶,有時甚至規則的執行者也不是完全清楚規則。
這一刻,餘自新的感觸很複雜。她想起那個曾經認真告誡她“人生沒有捷徑”勸她走正軌人生路線讀大學的男孩,他身上最方正的棱角在激烈的碰撞旋轉中被磨平了,幸運的是,內核裡那些東西卻因為這次磨練變得更堅硬了。
兩人對視著沉默了一會兒,李英琪說:“謝謝你。”
謝謝你信任我,鼓勵我,幫助我。
謝謝你幫我找回自信。
謝謝你,我終於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