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疼齜牙咧嘴,問李英琪,“你怎麼來了?”
李英琪突然眼眶紅了,“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啊?要不是你昨天半夜跑來找我,現在我倆說不定都歇菜了!”楚健大聲說著,用力怕拍李英琪後背一下。
要是今天李英琪不在,還真難說方悅棠會不會就此收手。
景陽大廈目前多數住戶是商業公司,星期六沒多少人上班,尤其是這一層。這個時候的大廈不管是樓層還是地庫都很少有完備的監控係統。
更糟糕的是,這公寓雖然是李婉晴的,但也可以說是方悅棠的。在他自己的房子裡出點什麼事,要報警?他什麼都策劃好了,怎麼反咬一口會沒計劃麼?
昨天晚飯時,李家終於爆發了一場大吵。
起因是方悅棠得知李婉晴曾經和西南大學的一位教授見過麵,錢效雲驚呼,“你是中邪了嗎?你不管媛媛了呀?你忘了自己是個媽媽是個妻子了?”
李婉晴心裡那座火山終於爆發了,她不僅要考研,還要離婚。父母同意不同意都無法阻止她,她豁出去了,直接說了,她已經和方悅棠有一年多沒過夫妻生活了!
魏藍急忙叫李英琪帶媛媛到樓上,讓保姆小張幫他們把飯拿上去,一家大人到書房好好談。
錢效雲大呼小叫,“在孩子們麵前你胡說什麼呢?”
李婉晴摔下筷子,“沒什麼好談的。我還要抓緊時間複習。”說完就走了。
樓下吵鬨聲傳上來,媛媛摳著李英琪的書桌哭,“哥哥,怎麼辦?”
李英琪告訴她,“你隻要知道兩件事就行了,第一,這不是你的錯。大人們也有煩惱,也得處理他們的感情,他們的煩心事比小孩多多了。這是他們之間的事,就交給他們處理。第二,不管他們離不離婚,都還是你的爸爸媽媽。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學習。這樣長大了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想離開也能離開。”
李英琪把飯菜端到一邊,乾脆教媛媛打電腦遊戲。
媛媛玩著遊戲,李英琪到書房,方悅棠也走了,他告訴幾個大人,“姑丈有個情婦,住在星月園三號樓頂樓公寓。我親眼看見他們在一起。”
四個大人大吃一驚,魏藍問,“你告訴你姑姑了?”
錢效雲尖叫,“你這孩子——你——唉!”好像是他不懂事。
沒人想起來要為姑姑打抱不平,更沒人讚成她離婚。
他們反複說的,都是離婚了媛媛怎麼辦?李婉晴能麵對輿論壓力麼?再婚?再婚能找到和方悅棠條件相當的?做夢呢!
那要怎麼辦?
李英琪忍不住說,“姑姑為什麼一定要再婚?她一個人過不行麼?”她現在不也相當於獨身麼?要麼住在她在大學附近買的老公房,要麼和他們一大家子住一起。
魏藍把他推出書房,“小祖宗,你少說兩句吧?沒看見婆婆急得哭了麼?”
他也不明白婆婆為什麼要哭。
媛媛睡著後,李英琪偷偷離開家,在馬路上漫無目的走了一陣凍得不行了,去網吧?烏煙瘴氣的。回宿舍?寢室早關門了。
想來想去隻剩下楚健能投奔了。
楚健的房子裝修好了,是個理想的單身漢狗窩,餘自新一直沒去過,李英琪倒去過好多次了,他現在可是楚健正兒八經的學弟。
打電話給楚健,沒想到他還在點燈熬蠟寫代碼呢,於是李英琪就到了景陽大廈。這時餘自新已經睡著了。
李英琪提著一兜子吃的喝的來了,楚健也沒心工作了,兩個男孩在工作室又聯機玩了幾把遊戲才去客房睡覺,要不是餘自新撞翻了杯盤,劈裡啪啦的,這兩人得一覺睡到中午。
餘自新聽完,太陽穴嘣嘣亂跳的疼,手心也痛得不行,她深呼吸幾次,試圖冷靜下來,李婉晴和方悅棠的矛盾提前爆發了麼?現在已經十一月了,媛媛的意外迫在眉睫,她要怎麼做?
現在已經跟方悅棠撕破臉了,她要趕緊提醒李婉晴小心?還是該暫時隱瞞,讓她安心備考,考完了再說實話?
這個渣滓會不會再次策劃狙擊她?會不會做些彆的報複她?她忽然又打個冷顫,幸好雯雯昨晚回自己家了!
餘自新終於冷靜下來,給李婉晴打了個電話。
李婉晴聽起來和往常無異,她完全沒提昨晚的事,抱怨天氣又冷又潮,她正準備去圖書館呢,說完意識到不對勁,“小餘?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了?”
餘自新儘量輕描淡寫,“方悅棠剛才來了。他想讓我勸你彆折騰。我把他罵了一頓,摔了幾個盤子。”
李婉晴猛吸一口氣,“我現在就過來!”
餘自新急忙阻止她,“我沒事。我……”
她左右看看哼哈二將,這兩人出奇一致的亂毛、皺巴巴的T恤,唉,難怪方悅棠想歪呢。
“我同事也在呢。沒吃虧!我待會兒到圖書館找你。”
餘自新提醒李婉晴謹防狗急跳牆。彆考研準備了這麼久,要考試的時候準考證身份證沒了,或是出點什麼意外沒法去考場。這樣的打擊可比沒考上還大。
李婉晴聽完怔了一會兒,笑得悲涼,“小餘,我真沒想到我會背水一戰。”
餘自新難過極了,“婉晴姐,你為什麼不告訴錢婆婆他們,你已經決定要考海市的大學了呢?”
李婉晴笑著流出淚,“我從出生起,就沒離開過這座城市。是的,我去彆的地方旅遊過,可是,他們死死地把我捆在這裡,我想到考西南大學的研究生時才想到,對啊,我其實可以離開他們,在很久之前就可以離開他們,離開這裡。”
她抹掉淚,低聲說,“我……我大概是故意想激怒他們。我從來沒有反抗過他們。”她搖搖頭,眼裡湧出更多淚,“對不起小餘,對不起……也許,我應該像他們希望的那樣放棄掙紮,不然我會連累你……連累彆人……”
“你在胡說什麼!”餘自新也要哭了,她想起方悅棠一臉輕蔑說“你們女人做決定總是憑情緒、衝動”的樣子,眼淚在眼眶裡轉了轉又憋回去,酸楚的心也再次變得剛強,“婉晴姐,你先彆管會不會連累彆人,我問你,你想給媛媛做個什麼榜樣?你想讓她對婚姻、愛情、兩性關係有什麼印象?一方必須從屬於另一方?得為了父母高興委曲求全?含著眼淚過日子?”
李婉晴哽咽著拚命搖頭。
“既然這樣,哪怕是為了媛媛,你也得堅強,繼續朝著你給自己定的人生目標努力。你得身體力行告訴她,女人,能依靠的永遠隻有自己!婚姻不是女性人生的退路、安樂窩,也根本沒什麼所謂‘終身大事’——結婚,離婚,相愛,分手,全都是很平常的事,離婚沒什麼好丟人的!”
“你也不是一個人在抗爭,你有戰友。”她用力握住李婉晴的手,雙眼閃閃發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