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鐘璽佑心頭頓時一痛。二姐為了融入這個家一直很努力,甚至費儘心思和他搭話,想得到他們家人一點關心。但是這次,二姐被自己一把推倒在地上,果然是失望了嗎?果然是心灰意冷了嗎?否則為什麼會流出這樣陌生的目光?
鐘悠悠坐起來,右手略微有些使不上勁兒,手臂滲出了點血。
鐘璽佑見狀,顧不上難過,趕緊俯身去幫忙扶她坐起。可還沒碰到二姐,便被二姐不動聲色地揮手攔開。鐘璽佑手指一僵,停在半空中,嘴角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笑意都變得有些苦澀。
可即便如此,他卻並不怪鐘悠悠,他隻是很難過,很愧疚。
“二姐,你餓不餓,吃一點兒填填肚子?”他把粥遞過去,用勺子舀起,還輕輕吹了口氣。
鐘悠悠還沒猜透到底為何便宜弟弟會有這樣的轉變,麵對遞到嘴邊的粥,卻是偏過了頭去。她是個孤兒,不習慣和彆人近距離接觸,更彆說被人喂粥了,這太彆扭了。何況,她對鐘璽佑沒有好感。
這下,鐘璽佑徹底僵住,渾身如同石板。
他望著二姐沉默的側臉。那張臉被二姐自己折騰得不成樣子,抹了彩妝,跟調色盤似的,頭發也又燙又卷。鐘璽佑一貫是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的,所以見到二姐這樣,更是厭惡。可重生之後,他才意識到,二姐本質並非如此,她分明也想乾乾淨淨的,分明也羨慕孟詩萱那樣子的,可鐘家人沒一個人關心她,她才會走上錯誤的路。
歸根結底,還是鐘家人的錯。他也有錯。
鐘璽佑拿著勺子在空中靜止了好幾秒,她卻仍是抿著唇,帶著一絲疏離和抗拒。鐘璽佑終於無法抑製自己的苦笑和心痛,將手收了回來。他知道,如果自己一直在這裡,二姐恐怕是什麼都不會吃。
“那我先出去,今天還得上學。”鐘璽佑拉開門,輕輕地道,回過頭,竭力對鐘悠悠露出笑容:“二姐記得多吃點,放學後我再看你。爸媽這兩天出國處理事情了,明天就回來了。”
他發現上一世他從未對鐘悠悠笑過,以至於現在這樣僵硬。
二姐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又躺了下去,仍是沒有反應。
鐘璽佑強忍住心頭的酸澀,揉了揉眼眶,關上門,心裡想著今天放學後早點回來——他是高二,平日裡都是等讀高三的孟詩萱放學後,再一起由司機接回來,但今天,他決定不等孟詩萱,免得浪費那能和二姐獨處的半小時。
他一轉身,遇見正背著書包,從房間裡出來的孟詩萱。
孟詩萱一如往常,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校服製服外套下是一件灰色針織連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皮膚雪白,顯得清純至極,宛如一隻優雅的天鵝,散發著淡淡的溫和卻又高傲的氣息。
就像是個小公主,事實上,孟詩萱也的確是從小被寵到大的鐘家的公主。
鐘璽佑和這個姐姐關係一向很好,甚至是他單方麵地寵著她,她很美,也很優秀。他一直認為,女孩子就應該是詩萱姐姐那樣的,以至於從來看不上剛來家時,跟個小乞丐似的二姐。
可此時,他看著孟詩萱,卻覺得有些紮眼。
她的一切分明都是鳩占鵲巢才得到的,那些好看的衣服,好看的耳飾,本來應該是二姐的,她得到了那麼多,卻在最後車禍中,膽小地獨自跑掉。
如果是二姐從小在鐘家長大,沒有遭過那些罪,會不會出落得比孟詩萱更加動人?
想到這裡,鐘璽佑心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膈應。
孟詩萱則全然不知,她訝異道:“怎麼了,璽佑,你臉色有點不對勁,怎麼從悠悠房間裡出來?”
她以為鐘璽佑厭惡鐘悠悠,是壓根就不想進去看鐘悠悠一眼的。
“沒什麼。”鐘璽佑一貫寵溺的神情此時竟然有幾分冷漠,從她旁邊經過,大跨步出彆墅,沒有等她。
越是多想,他便越是無法原諒孟詩萱。
鐘悠悠被爆炸的大火燃燒得麵目全非的時候,或許因為同一條血脈的緣故,他幾乎能分毫不差地感受到那些灼燒的疼痛,以至於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月。他僅僅是這樣便已受不了,那被大火燒得隻剩下灰燼的鐘悠悠,到底是該有多痛?
而那時候,孟詩萱又在乾什麼呢,繼承了多少億的財產,繼續當她幸運的公主嗎?
孟詩萱皺了皺眉,還未深想,隻是麵色有些不大好,經過鐘悠悠的房間時,朝她房間看了一眼,眸子裡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