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1 / 2)

每年的全市前十, 不僅可以獲得高考加五分的獎勵,而且還會由教育部、競賽協會、地方政府蓋章,獲得表彰和榮譽。

高考這種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考試,能夠憑空加五分, 不知道會甩掉全省多少人!大家都很羨慕啊, 但羨慕也沒什麼用, 競賽全市前十, 那是一般人擠破頭就能進得去的嗎?

這次鐘悠悠學校明德總共有三個人進入了全市前十, 二十九個人進入了全市前一百,占比甚至超過了往年占比第一的十三中。可以說整個學校都還是考得非常好的。

高三年級的老師們除了為鐘悠悠的成績感到驚訝之外, 更多的也是為整個高三年級在此次競賽中取得的好成績而感到喜出望外。

當天下午, 教導主任就喜氣洋洋地把競賽中這些考得特彆好的學生的成績和照片都打印了出來,按照以往的慣例,把名字照片貼在學校大門外的表彰欄上。他為了表示殷勤, 還是親自去貼的呢, 叫了兩個男老師搬著桌子去,他在校門口指揮。

一整塊十米乘以兩米的大紅色橫幅,二十九個同學呈金字塔排列。彩色照片旁邊是大寫的獲獎同學姓名、總分,以及一些點評的鼓勵之語。

鐘悠悠的照片和姓名在最上麵,占據最大的橫幅麵積, 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還必須是把頭仰到很難受的角度,才能看見她那光榮的名次——全市第一。

放學後,施一蒙和朋友走到校門口, 看到的時候都恍惚了一下,有點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教導主任真搞笑,以前還質疑鐘悠悠作弊,現在見她是鐘家千金了,那嘴臉變得。”男生指著最上麵的“鐘悠悠”三個字,對施一蒙道:“你看今年的表彰橫幅居然特意用金粉寫上去的楷體名字,金閃閃的,可真尼瑪騷包啊!”

對,騷包,可也無比醒目。

有種光芒萬丈,不可高攀的感覺。

施一蒙心情一下子變得非常糟糕,他推搡了朋友一把:“走啊,賴在這裡乾什麼?你又考不進,羨慕彆人也隻能乾瞪眼。”

他朋友不樂意了:“馬上就快期中考試了,就不許我拜拜學霸學神啊?而且,你看一堆人都在拜呢!”

橫幅前圍著非常多的人,都仰著頭看,臉上掛著不同程度的羨慕。

他們學校大門外還有另外兩所學校,一所是教育質量還可以的五中,一所就是職高,人流量非常大。不僅是學生,還有很多家長來接送學生時,都會從這個學校門口經過,都能看到那巨大的喜氣洋洋的橫幅。

施一蒙看著穿五中校服和穿職高校服的學生也圍了過來,對著表彰橫幅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距離鐘悠悠越來越遠的感覺。

雖然還在一個班,可她靠著自己的成績,先是知名於全校,現在又逐漸被外校的人知道了。她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往上踏,用跑的。而他還在原地踏步。

他為她感到高興,可為自己感到難過。

“走了。”他揪住朋友的衛衣帽子,“晚上不去你家了,我要回家複習。”

“複習?你搞笑呢,你高中三年就沒怎麼學習過,現在特麼還來得及嗎?”

“有可能來不及了。”但施一蒙想起今天下午語文老師點鐘悠悠起來,讓她念競賽考試的作文時,鐘悠悠念的一句話。

彆的通篇施一蒙都沒聽進去,他搞不懂議論文格式,甚至連排比比喻的區彆都分不清,但他記住了這句話,“種下一棵樹的時間最好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

他莫名熱血沸騰。

隻有變得更好,才配得到更好的。

*

幾個職高的學生圍在橫幅前,對榜單指指點點,有個黃毛男生視線落到鐘悠悠的照片上,吹了聲口哨,流裡流氣地道:“喲,今年全市第一是個妹子啊,那個誰,蟬聯兩年的時之棠居然被壓下去了??”

這榜單上麵的二十九個人,其中一大半都是經常出現在這種表彰橫幅上麵的老麵孔了,尤其是時之棠,常年蟬聯全校第一。無論什麼競賽考試,全市第一都輕而易舉。

就連對麵職高的學校都看習慣了。

而且他們職高還有相當多的女生趁著下課放學、中午吃飯的機會跑過來,蹲守對麵貴族學校的風雲校草、犯花癡。搞得他們職高的男生對時之棠產生了一定厭惡——搞什麼,吸引你自己學校的妹子不就夠了嗎,怎麼連我們學校的妹子也要搶?!

可以說黃毛幾人都對蟬聯第一的時之棠三個字快看吐了。

結果,今年居然出了點兒新花樣!

竟然有人壓了這個時之棠了,是個女生,還是個膚白貌美的女生!

那可真有意思了。

“黃哥,這第一名據說是明德今年的新校花,能不漂亮嗎?”

的確漂亮。一雙杏眼一點也不甜美,反而冷冰冰的,給人不可高攀的感覺,可五官精致動人,又格外叫人移不開眼睛。除此之外,她長相這麼漂亮,竟然成績也達到了全市第一的水平?那不就是比沈佳宜還要沈佳宜嗎?

職高的學生平日裡走雞鬥狗的,對成績根本不關注,再加上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更關注軍事啊、遊戲啊,對什麼豪門狗血、娛樂八卦根本不關注,因此黃毛壓根不知道鐘悠悠是誰。

他隻是看了這個第一名半天,都覺得心跳都點快了。

“明德還是有點眼光的,我感覺今年這個校花比去年的那個漂亮多了!合我胃口!”黃毛笑嘻嘻地道。

他正要打聽下這個叫鐘悠悠的新校花,轉頭就見班上的大姐大站在自己身後,黃毛嚇了一跳:“習姐,這就給你去買麻辣燙,我沒偷懶。”

可大姐大仰著頭看著橫幅,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壓根沒注意他也在這裡。

習語淇一頭剛染的粉綠毛,大冬天的還穿長靴露大腿肉,比起他們這種小混混,她是更加殺馬特的大混混!在班上也是屬於那種人狠話不多,寡言少語、一言不合就操凳子乾的!

黃毛就從來沒見過她這種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表情!

“這不是鐘悠悠嗎?就我們之前認識的那個鐘悠悠,我沒看錯吧?”習語淇身邊的一個小姐妹一臉驚悚。

習語淇看著最上麵的那個名字,也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們沒看錯,這真的是鐘悠悠,三個月前鐘悠悠還經常和她們玩在一塊兒,甚至還主動放學後去職高找她們。

她們是一群混混,一無是處,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家裡都很沒有存在感,有的家庭破裂,有的是單親家庭,還有的是有過幼年心理創傷的,很孤單,必須靠著殺馬特的發型和妝容才能引起彆人注意。

鐘悠悠在明德更加融入不進去,才和她們一塊兒抱團取暖。

習語淇是這群小姐妹的老大,家裡開了間酒吧,經常吹自己有點道上的勢力,連黃毛都給她跑腿。彆人都以為她們這群小姐妹放學以後不是在酒吧鬼混,就是去約架,去下九流的地方。但其實大多數時候鐘悠悠都和她們一塊兒往女生喜歡的小飾品店跑,一泡就是一大傍晚。

那段時間鐘悠悠和她們玩得非常融洽,都是彼此的好姐妹。

可不知道為什麼,三個月前,有一天鐘悠悠就忽然開始不再來找她們了,一開始她們還以為鐘悠悠有事耽擱了,可後來接連小半個月,鐘悠悠都沒有再來找過她們玩。

中間習語淇還特地來明德學校的門口等過一次鐘悠悠,但卻看到鐘悠悠上了一輛豪車,在這之前她們和鐘悠悠玩在一塊是根本不知道鐘悠悠家裡這麼有錢的,習語淇看到那輛豪車,當時有種被背叛的感覺,就生氣了,於是後來也沒有再找過鐘悠悠。

時間一久也就把鐘悠悠給忘了。

可萬萬沒想到——

居然能在這種全市競賽考試的表彰橫幅榜上看到鐘悠悠!

鐘悠悠考了全市第一!

這完全讓她不敢置信,她的印象裡鐘悠悠一直是個叛逆、成績倒數、被家人忽視的女生,而且還是她教鐘悠悠化妝的,她們這種人就是要濃妝豔抹,才能引起彆人的注意!

可現在的鐘悠悠,不僅褪去臉上的妝容,變得這樣漂亮出塵,還成為了萬眾矚目的全市第一!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習姐,該不會她不和我們一起玩兒了,就是去努力學習了吧,可再怎麼努力學習,憑她那腦子也不可能從全班倒數變成全市第一呀,這中間的跨度有喜馬拉雅山海拔那麼大吧?”一個小姐妹酸溜溜地道。

習語淇腦子裡麵也亂哄哄的,覺得很不敢相信,這種感覺和看到一起從貧民窟裡出來的人某一天突然當上了萬眾矚目的皇妃沒什麼兩樣。

另一個小姐妹道:“要是這樣,她也就太不夠意思了吧,虧我們和他玩的那麼好,推心置腹地教她化妝,她居然偷偷跑回去學習了,一下子成績變得這麼好,還不跟我們說。習姐,我們去找她!”

習語淇被吵得腦瓜疼,瞥了她一眼:“那是人家鐘悠悠考出了好成績,和你有啥關係?”

去找鐘悠悠?

習語淇垂眸看了眼自己五顏六色的指甲,又不太自在的拽了拽自己長期漂染以後有些發黃的發梢,忽然覺得自己長久以來的審美崩坍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這樣能吸引更多的目光,找到存在感,可是現在看到鐘悠悠清塵脫俗的樣子,忽然覺得像鐘悠悠那樣活得乾乾淨淨、自信坦然,才真的令人羨慕。

她掏出手機,通訊錄裡還有鐘悠悠的手機號碼。

她一直活成這樣其實就是因為覺得自己沒救了,反正讀的是職高,成績不好,腦子也笨,索性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但鐘悠悠竟然能在短短三個月內成績變成全市第一,那就說明像她們這種人還是有藥可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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