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開春三月, 天氣早就不冷, 可秦曜脖子上還帶著那條圍巾。平時他一貫把車子開到對麵街角, 今天他的車子卻直接橫在了校門外,像是故意宣示自己的主權一樣,毫不避諱其他人的目光。
等鐘悠悠開門上去,隻見秦曜臉色臭臭的。
鐘悠悠手裡還拿著手機, 忍不住笑嘻嘻地問:“怎麼啦?今天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嗎?”
秦曜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滿腹心緒,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
鐘悠悠樂不可支, 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嘴角, 瘋狂上揚,故意調笑道:“怎麼啦?說說嘛, 是不是公司又有哪個笨蛋下屬沒乾好事情?”
“沒有。”秦曜猛地踩下油門, 將車子開了出去, 他握著方向盤, 側目看了鐘悠悠一眼, 鬱悶道:“你今天……笑的這麼開心, 最近有認識什麼新朋友嗎?”
最後一句話沉沉的,快憋到了喉嚨裡。
鐘悠悠笑得更開心了。她快被秦曜陰沉著臉色的樣子給可愛死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冷著臉的時候也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半降下車窗,托腮, 手肘搭在車窗上,笑眯眯地道:“哪能認識什麼新朋友,怎麼突然這樣問?”
“……”秦曜不動聲色地問:“比如說網上認識的什麼?”
鐘悠悠篤定道:“沒有, 我很少上網的,你知道的。”
“…………”秦曜不說話了,臉色更沉了。
鐘悠悠更樂不可支了,瘋狂憋笑。
秦曜蹙眉不說話,開始反思,自己最近這段時間是不是太忙於工作,導致忽略了悠悠的感受?悠悠以前是個見到帥哥就加微信的人嗎,她不是啊。她以前追著時之棠跑的時候,可是相當執著專一的。難不成現在開始覺得自己無趣了?為什麼輪到自己,她就這樣了。他感覺很委屈。
秦曜開始分析自己是否真的無趣,思來想去,竟然發現自己真的很無趣。不沾煙酒、不去特殊場合,屠誌帆經常戲稱,他這種男人是最容易被戴綠帽子的類型……秦曜心情登時沉重起來……
綠帽子……
怎麼辦,還沒相處多久呢,悠悠就已經對他失去興趣了。
開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秦曜不知道又胡思亂想了什麼一通,竟然直接從小區門口飆了過去。鐘悠悠提醒了他一句,他才猛地回過神來,踩下刹車,車子已經在一處商場旁停了下來。
秦曜沉重地道:“我倒車回去。”
“誒,不用。”鐘悠悠指了指商場:“去逛逛,我買點東西。”
秦曜見她徑直走進一樓的名牌男裝店,心情愈發沉重。
她和她父親關係不好,和她弟弟關係也不好,顯然不會是送給那兩位的,難不成是要送給網上新認識的……“自己”?
秦曜臉色鐵青,有種自己把自己綠了的感覺,抬腳跟了進去。
鐘悠悠左選右選,最後選到了一條做工精致、比較百搭的領帶,回頭笑眯眯地問秦曜:“秦曜,你覺得這條怎麼樣?”
秦曜一想到鐘悠悠是要送給網上的那個自己,登時醋得不得了,他撇了下嘴角:“一般般,不如那條。”
鐘悠悠看著他指向的那條綠色的,愣了一下:“……你確定?”
旁邊的導購都捂嘴笑了下。
“……還是這條吧。”鐘悠悠吐了吐舌頭,對秦曜的審美不敢苟同:“過來幫我試下。”
肯定不是送給自己的。秦曜心想,否則為什麼要讓自己“幫”她試一下?可是礙於麵子,秦曜自然不好直接開口問。他臉色沉沉、腳步也沉地走過去,站在鐘悠悠麵前。
旁邊很多導購員都悄悄朝他們這邊看,倒不是兩人在z市多有名,而是兩人的氣質實在是太出眾,站在一群普通人之間想不被注意都難。
導購大多都是女的,鐘悠悠可不樂意自家人被彆人盯著看了,於是把秦曜推進了旁邊的試衣間:“咱們去裡麵試。”
狹小的試衣間內,兩個人。
鐘悠悠踮起腳,拽下秦曜的圍巾,將領帶繞在了秦曜的脖子上,問,“這個怎麼係?”
秦曜隻覺得兩人距離挨得極近,空間太過狹小封閉,鐘悠悠的吞吐氣息都落在了他的胸膛和脖子上,他耳根一陣紅,不自在地彆開臉去,拉起鐘悠悠的手,把領帶在自己脖子上係了一圈。
他很不是滋味的想,領帶又不是買給自己的,憑什麼自己要教鐘悠悠如何去給彆人係領帶?他不教!破產了也不教!但一邊這麼想著,還是一邊老老實實、委委屈屈地教會了鐘悠悠係領帶——他真恨不得掐死網上那個自己,以及,如果鐘悠悠到時候找他麵基怎麼辦?
鐘悠悠隻見秦曜臉色沉沉,眉頭緊擰,完全不知道他腦補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便好笑地打破氛圍,問:“對了,待會兒吃什麼?我最近額頭上長了一顆痘,不吃糖。”
秦曜猛地抬起頭:“什麼時之棠?”
鐘悠悠:“…………”
秦曜:“…………”
“秦曜,你胡思亂想什麼?”鐘悠悠終於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秦曜麵紅耳赤。
盯著秦曜臉紅看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地拉住秦曜的領帶,將他脖子往下勾,小聲吐氣:“試衣間裡是不是有人倒了醋,好酸。”
秦曜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竭力裝酷,當做剛才脫口而出情敵名字的不是自己。
鐘悠悠目光灼灼盯著他,忽然問:“秦曜,你親過人沒?”
秦曜:“沒。”
鐘悠悠忽然莞爾:“那你親過我沒?”
秦曜下意識道:“沒。”
卻隻覺得少女柔軟的身體猛然逼近了過來,就像是……耀武揚威的小白兔把獅子堵在角落,獅子以為小白兔是開玩笑,卻沒想到小白兔直接湊了過來……秦曜渾身僵硬,忘記了反應,隻聽得到心臟狂跳,緊接著,鐘悠悠臉頰逼近,嘴唇也逼近,兩片柔軟貼在了他的唇上。
那一刻,他靈魂幾乎脫殼。
就聽見耳邊鐘悠悠笑吟吟又戲謔的聲音:“那現在,我拿走了你的初吻,用一條領帶補償你。”
*
與此同時,鐘璽佑幾天沒回家,這天回家才知道,孟詩萱居然被鐘母親手趕了出去!
他先是感到有些震驚,畢竟這個家裡,他媽是對孟詩萱最有感情的人了!可隨即也有些了然,或許是他沒回家這幾天,家裡又發生了些什麼事情吧……
但鐘璽佑懶得多問,他此刻心情稍微有些複雜,但也沒有太多的感觸,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孟詩萱離開了這個家裡,也算是將這一切亂七八糟的事情畫上了一個句號了。
這幾天鐘母一直顯得心情不太好,也不怎麼出去逛街,一直呆在房間裡,一日三餐都讓下人送上去,沒什麼胃口,飯菜怎麼端上去的就怎麼下來。
鐘璽佑不知道自己母親,是因為悠悠不肯見她而感到傷心,還是因為將孟詩萱趕走了,一時無法接受,才如此失落——
如果是前者,他自然會上去安慰,可如果是後者,他此時的確半點勸慰的心思也沒有。
讓一切回到原先應有的軌道,難道不應該早就如此嗎?
隻是這樣一來,這個家裡越發冷清了。
……
近日,有關鐘悠悠的消息,極少傳到高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