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倩還在廚房,聽見討人厭的何逸康回來,心知自己要多做一個人的飯菜,有些不情不願,但到底臉上還是維持著慈母的笑容,親切地做好了飯,擺在桌子上:“康康,來,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牛肉,嘗嘗看。”
何逸康一如既往地不領情,眼皮子都沒撩起一下。
孟倩臉上笑容僵了下,在對麵坐下來。
這頓飯吃得前所未有的沉悶。
何春生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我在公司吃過了,有點累,先去洗洗睡了。”
“老何你——”孟倩話還沒說完,何春生就跟不想和她多說似的,趕緊回了書房。
這幾天何春生要麼留宿公司,要麼回來了也是睡在客房,避開她如同避開什麼讓人膈應的洪水猛獸。何春生是個老實人,不大會和她吵架,可嫌棄幾乎已經流露在了舉手投足間。
孟倩看著何春生的背影,臉色難看了起來。
何以康抬頭,看了眼繼母的臉色,很有些幸災樂禍。
他匆匆扒了幾口,也撂下碗筷,一聲不吭地拎起衣物出了門,去同學家。
屋子裡一下子冷清下來。
孟倩氣得把碗筷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擲。原本惦記著何春生老實,所以才嫁進來,可萬萬沒想到,這男人如此愛麵子,自從那次從a市回來以後,就對自己的態度一日不如一日。而他兒子更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從始至終對自己冷眼以待,相當排斥。這個家是過不下去了。
自己原本還想著把萱萱帶過來呢,但現在看來,這對父子都不是好東西,未必會善待萱萱。
可,如果到時候自己進去了,萱萱該怎麼辦呢?
一想到這裡,孟倩方才的那股子憤怒和火氣,忽然又變成了慌亂和焦灼。
對,她不能得罪何春生,不管怎樣,何春生是個老實人,自己隻要誆騙他一番,哄一哄他。他肯定會在自己入獄以後幫自己照顧萱萱。
這樣想著,孟倩定了定神,站起來收拾碗筷。
*
孟倩收拾好東西,先做了一些水果和糕點,調整了下臉上的表情,才推開書房的門,走進去,臉上的神情是從所未有的柔和:“老何。”
何春生一看到她進來,臉上就有點僵硬:“又怎麼了?”
孟倩泫然欲泣:“上次的事情我想和你道個歉,的確是我不夠懂事。你就原諒我吧,這幾天你這樣對我,我心裡真的是不好受。”
何春生萬萬沒想到孟倩直接開門見山的這樣說。
他實在沒有孟倩那樣的厚臉皮,但也不想和孟倩討論上次那個話題,便勉強笑了笑:“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彆再提了,就當沒發生過。”
這是肯原諒她了?孟倩心中一喜,還想說什麼。可何春生揉了揉太陽穴,說:“我還有事情沒處理完,等我處理完,我再去和你說,好嗎?”
孟倩見他態度有所緩和,多少定了定心,便笑著道:“好,老何,你早點睡。”
*
關上書房的門,孟倩回到自己的臥室,反複琢磨方才何春生的表情和態度。
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不應該就這樣放任何春生和自己冷戰,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何春生今晚就原諒自己,這樣想著,她打開衣櫃,挑出何春生給自己買的一件,自己還沒有穿過的較為性感的睡衣。
換好睡衣以後,她朝著何春生的書房的門走去,輕手輕腳地正要給何春生一個驚喜。
可,剛剛走近,就聽見何春生書房裡在打電話:“快彆提了,大哥,我當初應該聽你的話的,逸康到底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該為了一個外人,和他弄得父子關係這麼僵硬的。而且現在,你是不知道孟倩這女人——唉,我真是後悔!”
後悔?孟倩登時臉色一變。
好你個何春生,當著我的麵從來不敢說這些話,從來都是甜情蜜意的,在背後居然說後悔?
孟倩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正要闖進去質問,卻又聽到何春生道:“大哥,你等等,我這邊來了我之前雇的調查她的偵探的電話,我先接一下。”
偵探?
孟倩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聽見隔著一道門板,何春生震驚地壓低聲音:“什麼?你說什麼,前陣子鐘家出的那件大新聞,新聞上提到的孟某就是我現在的妻子?到底什麼意思?方哥,你給我說清楚一點,你查出來的資料立馬發給我!”
門外。“……”
孟倩登時如墜冰窖,何春生居然調查她?她和何春生這麼多年的半路夫妻,何春生居然讓人調查她?!憤怒一下子從她腳底板衝到了她頭頂,她甚至恨不得此時此刻就衝進去狠狠地撕爛何春生的臉!
可是,憤怒的下一秒,就是隨之而來的恐懼。孟倩一個哆嗦,怎麼辦?何春生知道了!
她知道這件事情紙包不住火,遲早都會讓這個家裡的人知道的,但,之前她和何春生感情一直甜蜜,她隻要和何春生好好解釋一下,說明當年自己有苦衷,何春生雖然開始會指責她,可到最後一定會原諒她。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態居然這樣急轉直下,居然是在自己和何春生的關係惡化成這樣的時候,讓何春生知道的!
隔著一道門,聽見何春生那崩潰和不敢置信的語氣。孟倩忽然渾身發抖,她猛然轉頭,輕手輕腳地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間,飛快地打包行李,將房間裡所有值錢的東西,以及之前何春生送給自己的一套小房子的房產證和幾張銀行卡全都揣在兜裡,頭也不回,連夜逃出了何家。
她毫不懷疑,等何春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以後,肯定會凍結掉給她的卡,以及想辦法把自己的資產要回去,那樣她就真的身無分文了,現在她必須趁著何春生還沒有反應過來,先把這些通通轉走。
她原本以為何春生是真心愛她的,能夠包容她的一切,甚至她的過去,可此時此刻,孟倩飛奔到公交車上,嚇得眼淚直流。何春生方才說那句“後悔和自己結婚”一定是真的,她萬萬沒想到何春生是這樣一個小氣,沒有擔當的男人。
……
此時孟倩狼狽至極,在賓館待了一晚上,輾轉反側沒有睡著。
她望著賓館窗簾外綽綽如同鬼影的樹影,心中已經徹底涼了,何春生那邊是靠不住了,他既然會找偵探調查她,那就說明早就對她產生了懷疑。她現在,倒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按照自己原先的計劃,玉石俱焚。
對,玉石俱焚。
她早就想過了,自己肯定會被送進監獄,那麼,至少在進監獄之前,她一定要為萱萱做點什麼。上次費雲的事情沒有成功,是費雲那丫頭太蠢了,這次,她一定要把鐘悠悠按進地獄,讓她名聲儘毀,再也乾擾不了萱萱的富貴之路。
原本隻是為了孟詩萱,可上次被鐘璽佑陷害進派出所之後,她便對鐘家、鐘悠悠產生了滔天的恨意。
她對孟詩萱說過,她手裡有鐘悠悠的把柄,並非假話。
她帶著鐘悠悠東躲西藏的那些年,日子過得非常糟糕,可以說食不果腹。在這種環境下,在她的唆使之下,鐘悠悠從小自然劣跡斑斑,因為餓肚子而去偷飯菜,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沒少做。
她甚至能夠找來當年的鄰居,散掉所有的錢,讓他們幫自己說話,告訴媒體,自己當年是不小心的,是無辜的,也不知道孩子會抱錯,自己那幾年也對鐘悠悠很好很好,當成親生孩子去養,即便沒養好,那也是因為太窮,可自己已經傾儘全力了——
可現在,鐘悠悠卻這樣對待自己!不惜將自己告上法庭!毫不留情麵!她是不是太冷血無情了些!自己好歹有養育之恩呢!
再放出鐘悠悠曾經偷東西的證據。
可能大眾覺得小孩子偷麵包不算什麼大事,那麼到時候,隻憑她一張嘴,她就算說鐘悠悠從小接客、**,又有誰能拿她這個即將入獄的人怎樣?
人之將死,其言也真,總有人會相信她!即便大多數人都辱罵她,可隻要把鐘悠悠的名聲弄臭,弄得鐘家焦頭爛額,那麼,她也算是用儘全力去保護了自己的萱萱了。
……
孟倩盯著窗外,眼裡的瘋狂如同漩渦,將恨意吸了進去。
她不再遲疑,立刻動身。z市是鐘家的地盤,那麼好,她便找a市的媒體。這些媒體如同蒼蠅一樣,唯恐天下不亂,一定很願意曝光這些醜聞。何況,這邊多的是想要扳倒鐘家的其他企業,未必不會推波助瀾。
*
a市電視台。楊記者看著自己麵前這個頭發微亂、眼底滿是紅血絲、像是一夜未睡神情有些瘋狂可怖的女人,有些發愁地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麵上記錄了對話的本子。
方才這個叫孟倩的女人所說的一切,簡直匪夷所思,在她的嘴底下,當年鐘家兩個孩子其實是被不小心抱錯了,而並非她調換的。
現在,是鐘家將所有的鍋都推到她身上,試圖至她於死地,泄私恨。
如果隻是抱錯,而非蓄意,法律上是不至於判刑多年的。
說實話,楊記者並不是很相信她口中的這個版本,但她又說的如此真實,還一樁一件的,把那個叫做鐘悠悠的女孩兒的從小到大的私密的事情,都描述得一件不剩。甚至不惜親口說出鐘悠悠這女孩兒從小是多麼的劣跡斑斑。
楊記者覺得眼前的女人有些惡毒,可是不得不承認,她口述的這些,的確會成為最轟動的新聞,乃至是明天的頭條。
如果能在自己所負責的節目中放出去,那麼收視率一定會很高,那自己今年年中的獎金……
“怎麼樣,楊記者,我說的這些足夠上媒體了吧?”孟倩急切地問。
楊記者連忙安撫道:“好,孟女士,您先坐一會兒,喝點水,安排你上節目,這件事情我得和我們節目製作人說一下。”
他話還沒說完,門忽然被推開,一個戴著金絲框眼鏡,十分斯文的男人走了進來:“小楊,接待室還沒用完?收拾收拾,馬上開個會,說下最近幾檔節目收視率的問題。”
楊記者連忙站起來,給這人倒水,殷切地問:“唐台長,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
台長?
孟倩登時一陣欣喜,這個楊記者一看就不是什麼能管事的,頂多就是個采風的小嘍囉記者而已,如果自己能直接把事情告訴這位台長,為了收視率,這位台長說不定今天就會臨時調整節目,讓自己上去敘說。
她趕忙道:“台長,您知道前陣子z市沸沸揚揚的鐘家千金鐘悠悠的事情嗎?我是當事人,我有些料想爆。”
唐田視線這才轉向一邊這個怪裡怪氣的女人,皺了皺眉,鐘悠悠?那不是救過他女兒的那個很優秀的小姑娘嗎?唐柔先前還經常在家裡提起她呢。
他不動聲色道:“這樣嗎,好,你待會兒跟我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有些卡,所以昨天沒有更新。
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