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都在一個劇組裡天天看著, 就算不說幾句話但感覺依然還是不一樣的。互相對視個眼神都算是交流了,你知我知。

劇組時常得開會, 大會小會總要開, 一開會原野和方紹一下意識就湊一堆兒, 總要往一起坐。開會的時候要是說的東西和他們倆無關這倆人就來回對視, 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但是又都沒個表情,好像都不是故意的。

這天開會的時候導演一把抓住原野, 說:“你坐我這兒。”

“啊, ”原野摸了摸鼻子, “好的。”

方紹一也過來坐, 讓導演往對麵一指:“你坐那兒, 我讓你倆再鬨耗子?”

“哈哈, 我倆沒鬨過,”原野坐那兒低頭手摸著腦袋, “我倆遵守會議紀律了。”

“當誰沒看見呢?”蔣導又推了方紹一一把, “去上對麵坐著!”

讓導演點名說,原野也是有點臊得慌,嘿嘿樂著也沒抬頭。方紹一嘴裡含著喉糖,點了點頭, 按導演說的坐對麵去了。

開會還是得正經開,說正經事兒的時候原野還是很專業的。他剛來的那段時間不怎麼說自己看法, 因為劇本本身不是他創作的,沒研究透導演之前他沒法多說, 說了也沒用。現在也觀察導演這麼多天了,該說話的時候也要說。

蔣臨川把調定得挺高,他的東西總是不貼近觀眾,不去迎合他們,得觀眾去貼他。之前看劇本的時候雖然也能看出來這點,但實際拍的時候蔣臨川改動還是很大的,按照他改完的拍出來觀眾估計快看不懂了。

原野說話直來直去,直接和導演說:“不能再拔高了,電影本質還是個小故事。森察就是個來找人然後做掉的這麼個殺手,容量就這麼大,東西填太多就飛了,導演,你覺得呢?”

蔣臨川想了想,然後說:“現在還沒有超過它的容量,人性還是要講。”

原野說:“現在是夠,但您一直在加。幾乎每一個人物身上都加東西了,五金店油店原本都是沒有故事的,現在也都有了。我覺得要收一收,您再考慮考慮。”

蔣臨川的戲,最大的問題不是東西多,是每一句話得觀眾去琢磨,每一幕都在考驗觀眾。導演太較勁就得劇組裡其他人幫他勒著,原野一點都不怕得罪人,在其位謀其職,雖然他來這兒是衝方紹一來的,但來都來了,該乾的事兒還是得乾。

他這麼一說話,自然影響到部分人的利益。向來隻有演員嫌自己戲少,沒有嫌多的,導演願意加戲加台詞再好不過了,原野不讓加,不讓把角色拔高。旁觀者或許會覺得這是編劇在給導演劃線,但放自己身上會覺得原野這是壓配角的戲,把重點始終放在主演身上,突出主角。

這在劇組太常見了,像方紹一這個段位的有不少甚至是帶著自己的導演編劇跟組,拍戲的過程一直加台詞加戲。

蔣臨川看向方紹一,問他:“紹一呢?你怎麼想?”

方紹一想了想,道:“目前為止還可以。”他看了原野一眼,然後說,“說的不是我的戲,還是演員本身對自己人物琢磨得透,問問他們的意思。”

原野也看了看他,之後也沒再多說。

晚上方紹一給原野打電話,原野接通,方紹一說:“下來吃宵夜。”

原野答應著:“好嘞,就來。”

現在拍戲的地方不是村裡,周邊餐館不少,吉小濤訂了外賣過來吃。原野穿著拖鞋和睡衣就下來了,吉小濤給他開門,原野一聞就說:“你那臉都什麼樣了這麼晚還吃辣,我看你是不想找對象了啊。”

“反正也沒有對象,不care了。”吉小濤聳了聳肩膀,說。

方紹一晚上沒有吃東西的習慣,他坐沙發上還在含著喉糖。原野問他:“嗓子不舒服?”

“還好。”方紹一剛做過運動,洗了澡身上還沒乾透。

原野看了看他身上的水珠,笑了聲問:“剛洗完啊?”

“嗯。”方紹一往旁邊讓了讓,給原野挪了個地方讓他坐。

原野坐下往他身邊湊了下,抬眼看他,低聲說:“浴液挺香。”

“你倆夠了,”吉小濤早就沒有剛開始看著他倆的激動了,現在完全就是冷漠臉,“反正也是乾撩,彆撩了我現在不能出去,我還得吃飯呢。”

原野樂了,跟方紹一說:“把他辭了。”

“你說了算。”方紹一點點頭。

宵夜鋪了一茶幾,吉小濤和原野吃,方紹一就看他們吃。原野吃東西的時候方紹一和他說:“不是小孩兒了,怎麼還直來直去的。”

這句話說得原野動作一頓,他抬頭看方紹一,問:“說戲的事兒?”

方紹一“嗯”了聲,看著他說:“你當著演員的麵說他們的戲多了,不合適。表麵都沒說話,心裡肯定還是有想法。”

原野搖了搖頭,隻說:“話是得罪人,但我寧願當著大家麵說。我不能表麵和和氣氣,私下再去和導演說這些,這太狗了,我來不了這個,得罪人也得當著麵得罪。”

原野一直就是這樣的,方紹一也喜歡他這樣。原野有他的活法,方紹一不想去圈他限製他,告訴他得怎麼活,但人情社會,尤其在這個吃人的圈子裡,人沒辦法永遠都這麼坦蕩。這些他不說原野也知道,但他還是堅持他自己,這沒什麼對錯,也挺好。

方紹一看著原野,眼裡有溫和的光,也有久遠的恍惚。十七八歲就這樣,轉眼快翻番了,還是這麼拗。

方紹一伸手過去揉了把他的頭,說:“導演拍的時候心裡的線可能不清晰,但是戲拍完整體一剪毛片他是能看出來的,東西多了他會往下剪。你看他這麼多部戲,度是把控得很好的。”

原野皺了下眉,還是搖頭:“導演已經是個夠孤獨的活兒了,總不能把整部電影都讓他自己琢磨,你明知道這是錯的是偏的,你就看著他偏,然後等他自己看出來了再掰回來。他要是掰不回來呢?電影拍飛了鍋都是導演背,太冷漠了,哥。”

“你說了導演也未必會聽,你看為什麼組裡原來就兩個小編劇,蔣導拍戲跟自己較勁,他認準的東西輕易不改。”方紹一跟他說。

原野看著他說:“他聽不聽是他的事兒,我該說還是得說。也就是這劇本不是我寫的,不是我親兒子,不然我說的更得多。”

方紹一不再跟他說,手心又搓了搓原野後腦勺,淺淺笑了下,說:“行,那就按你的想法做。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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