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那天方紹一一直在告訴原野彆怕。其實原野不怕, 但是那個畫麵一直在他腦子裡,他總能想起被拖走的男生那張了無生氣的臉。

原野問:“他是……死了嗎?”

方紹一搖頭, 對他說:“不會。”

這倒不是安慰原野, 一個演員副導無論如何不敢真把人玩死, 頂多是失去理智了, 玩脫了。方紹一臉色也不好看,拿完藥箱回來給原野弄手上那些小傷口,原野的手攤開放在他手心, 手指始終是涼的。

方紹一都弄完之後捏了捏他的手, 輕聲跟他說:“彆想了, 睡吧?”

“嗯。”原野點點頭, “好。”

方紹一收拾完站起來, 又摸了下原野的頭。

因為這個意外, 方紹一還是決定把原野送走,讓他回學校。那天見的那幾個人難保以後見不到, 如果再看到肯定會讓原野害怕或者緊張。之前是覺得導演很熟才讓他來, 覺得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沒想到還是有意外。

原野聽說要讓他走,先是點頭,之後才又搖頭說:“我不走, 我陪你。”

方紹一說:“我不用陪。”

原野當時搖搖頭,不想走。他知道方紹一的背景讓他無論在哪裡都是安全的, 但他還是覺得心裡沒底,總感覺讓他自己一個人在劇組很不放心, 雖然他在這也根本做不了什麼。

這個事讓原野心裡燎原的火退了一些,喜歡還是那麼喜歡,惦記也還是那麼惦記,情緒都沒變,但對這個圈子的緊張和忌憚分走了他一半的神經。這種緊張和忌憚漸漸會讓人抵觸抗拒,如果後麵再聽多了那些肮臟齷齪又沒有底限的事,這種抵觸又會演變成一種厭惡。從心往外發出的厭惡,覺得這個奢靡浮華的圈子背後,都是黑暗醜惡的。

那個年輕的演員之後就沒在劇組見到過了,他的鏡頭可能也會被替換掉。但是當天晚上把他拖走的那幾個人原野後來還是見過,他們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該乾什麼乾什麼,還能談笑風生。這事挺惡心人的,這是人性極惡的一麵。

之前原野總纏著方紹一讓他教追人,後來也沒動靜了。每天跟在方紹一旁邊又變成個小跟班,眼睛盯著他,安靜又警惕地蹲守。他不願意走方紹一就還帶著他,反正他的戲也沒有多久了。

方紹一在閒暇時候問原野:“不追人了?”

原野點頭說:“追啊,得追。”

“那怎麼沒聽你說了?”方紹一問他。

原野舔了舔嘴唇,低聲說:“不在這兒追了,我回去再追。”

方紹一眼裡很溫柔,點了點頭說:“好。”

這地兒太臟了,什麼感情放這兒都被汙染了。不是幾個人把一個年輕男生弄成那樣這件事臟,是他們隨隨便便就可以把一個人弄成那樣,之後還可以接著在劇組繼續一切,可能還會不斷有下一個,下下個。不是沒人知道的,看見了也是瞎的,聽見了也是聾的,包括他自己。

這一切都很臟。

這個地方讓原野不像之前那麼開心了,雖然之後原野看起來還是和之前一樣,但是方紹一能感覺出不同,他在這裡沒辦法完全放鬆。

方紹一化妝的時候原野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化妝要半個多小時,原野後來趴在旁邊的化妝台上睡著了。方紹一化完妝之後把自己衣服披在原野身上,然後坐在旁邊看他。

原野臉和脖子都不算很白,因為夏天總在外麵瞎跑,被陽光曬成小麥色,很結實健康的顏色。眼皮很薄,睫毛很長,眼尾附近有一條很小的疤。這個疤不難看,相反方紹一很喜歡,總覺得挺好玩的,很有意思。

方紹一撿起台上的一個小刷子,沾了點粉,帶著一點點笑意,輕輕點在那個小小的坑裡。

他動作太輕了,這樣有點癢,原野睫毛顫了兩下,睜開眼看他,眼前就是方紹一的手。

原野動都不動,趴在那兒問:“一哥,乾什麼啊?”

方紹一對他笑了笑,輕聲問:“給你裝一點光,好不好?”

“好啊。”原野趴在那兒笑了,笑得簡簡單單又很坦然,問:“裝什麼光?”

方紹一想了想,看著他的眼睛說:“月光,好不好?”

他太溫柔了,太溫柔了。這樣的方紹一讓原野整顆心都是鬆軟的,像一團曬了滿天太陽的棉花。原野伸出手指碰了碰方紹一手裡那個小刷子的木柄,眨了下眼睛說:“那可太好了。”

太陽和月亮是不一樣的。太陽是耀眼的,灼熱的,它給你光,但是你不敢看它,也知道自己摸不到碰不著。月亮不一樣,月亮也那麼光明漂亮,你可以盯著看很久眼睛都不疼。它總是清清冷冷的,它的光也總是柔和又安靜的。

所以即使方紹一那麼暖那麼耀眼,但原野從來不覺得它是太陽。他就該是月亮,優雅又高貴。

方紹一說把月光填在他眼睛裡,這真的太好了。

後來原野就習慣經常去摸他自己眼睛,摸摸眼皮上那個坑。本來應該是醜的,之後也不覺得醜了。

原野到底是原野,沒心沒肺的一個皮小子。劇組裡一個小插曲影響他一些天,但不至於之後都始終沉悶。從方紹一往他眼睛上抹了月光之後原野感覺自己就又活了,之前擱置的事兒也該提上日程了。

他又開始琢磨心裡惦記的小夥子,那點少男心事又翻騰出來作浪。

但絕對不在劇組追,心情雖然恢複了,但對劇組的抵觸也還是在的。

他們回去的時候暑假還沒完,倆人都各自回了趟家。原野家裡知道他認識方紹一的事,也知道原野暑假去劇組了。原野回家不怎麼提劇組的事兒,但是他會提方紹一。家裡對他交什麼朋友從來都是不管的,隻要他開心就行了,何況管也管不了,管了他也不聽。

原野晚上往方紹一手機上發情詩,寫得很隱晦,也很文藝。寫這東西他閉眼一晚上都能寫出幾十篇,時不時就給方紹一溜一篇過去。

這種東西方紹一根本不知道怎麼回,多數時候都隻回個:收到了。

原野就問:一哥,我要是追人的話,對方像你這麼冷淡回我,他是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