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樣。”原野說。
“也不都是文盲,”林軒笑著說,“有個高知分子呢,博士,人民教師。”
原野還沒等回話,就看見個人,那人低著頭在打電話,聽見他們走過來,笑著抬了下胳膊算是打招呼。林軒抬了抬下巴,跟原野說:“人民教師。”
人民教師揣起手機朝他們走過來,原野在心裡吹了聲口哨,還怪帥的。但是臉上一本正經,一點沒顯。
對麵那人走過來,先伸出了手,笑起來看著很舒服:“原野老師?久仰了。我是蕭刻。”
原野跟他握手,然後搖頭:“彆,我哪是老師,你彆臊我。”
林軒在旁邊說:“行,你們都是老師,都夠給我們上課的了,你倆誰大啊?蕭刻是我們裡麵最小的。”
蕭刻先說了年齡,原野說:“那我大。”
蕭刻又笑了下:“那就原野哥吧。”
很舒服的一個人,也養眼。原野跟著他們鑽進一個草莓棚,裡麵蹲了好幾個稀裡呼嚕吃草莓的,林軒說:“彆吃了,我介紹個朋友啊,原野。”
“我操這我認識啊!”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穿軟皮夾克的跳起來說,“我天你不提前說?我好倒飭一下。”
“你彆騷,人結婚了你不知道?”林軒說他,“彆瞎jb發.浪。”
“操,”這人說,“我知道,誰能不知道啊,我真情實感羨慕了好幾個月。”
林軒跟原野說:“這是曹圓兒,叫他老曹就行,做手工的。”
他指著剩下的幾個跟原野說:“老朱,方禧,周罪。”然後頭往這邊湊了湊,說:“他跟蕭刻是一對兒。那邊湊頭黏糊的是周罪小弟和對象兒,倆小孩兒。”
原野挑起了眉,轉頭看了眼蕭刻,蕭刻聽見他們說話了,笑著點頭:“對,是我周老師,搞刺青的,我倆一對兒。光頭是我弟小北,他小朋友叫林程,他們倆黏糊,你不走到他倆跟前兒都不帶抬頭的。”
那邊吃草莓的都走過來了,原野分彆打了招呼,周罪離得最遠,就他沒吃,端了個小盆兒過來遞給蕭刻,裡麵都是通紅通紅的小草莓,他跟原野握了下手,聲音聽起來很低沉:“周罪。”
“原野。”
他倆撞發型了,都是青皮寸頭,但完全是不一樣的氣質。
蕭刻撿了顆草莓吃了,說:“這兒草莓確實不錯。”
都是挺明白的人,沒得說。後來方紹一跟他們見了之後也沒人表現出什麼不一樣來,頂多就是打招呼的時候說聲我喜歡你的電影。
晚上吃飯的時候都在一起,馮雷子他們也到了,十幾個人的大桌。男人上了酒桌就沒有熟不熟這一說,各行各業的成功人士湊到一起,哪怕混的都是不同的圈子,但肯定有得聊。一個桌上喝過酒了就都是朋友。
原野給方紹一要了壺茶,那邊周罪給蕭刻要了壺豆漿。連那邊林程小孩兒都能跟著喝啤酒,整張桌上就這麼倆嬌氣的。
蕭刻跟旁邊人說:“你夠了周老師,我能喝酒,不至於啊。”
周罪“嗯”了聲說:“喝了胃疼。”
方紹一這邊和原野說:“我可以喝。”
原野在桌子底下摸了摸他的腿:“破玩意燒心燒肺的,咱們不喝,咱們喝茶。”
一個酒局鬨到半夜,中途陸小北領著林程先回去睡了,桌上都是三十好幾四十來歲的,他們聊天林程也聊不到一塊兒去,他大學還沒畢業個小孩兒,就知道傻兮兮地跟著笑。喝了幾杯啤酒陸小北就不讓他再喝,林程小聲叫“哥”商量他,陸小北裝模作樣沉了臉,林程立刻就乖了,又吃了點東西,湊過去笑著說:“哥咱們回去?回去那個那個。”
陸小北挑眉看過去:“哪個?”
林程酒精上臉,本來臉上就紅,嬉皮笑臉的:“就內個啊。”
陸小北斜眼看他,半邊嘴角勾起來,配上他一顆光頭,看著可壞了。他站起來舉著杯子,說:“你們喝著吧大哥們,我倆先回去睡了,豆兒作息規律,困了。”
陸小北把那杯酒喝光了,牽著林程的手走了。林程邊走還邊回頭看方紹一和原野,畢竟年輕,看著平時在網上才見著的人多多少少都感覺新鮮。
方紹一沒喝酒,跟他對上視線,林程挺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脖子。方紹一衝他溫和地笑了下,林程感覺自己要化。
“我天呢我這不是有罪了?”林程回過頭邊走邊嘟嘟:“哥方紹一剛才衝我笑了,他一笑我心都哆嗦,這明星笑起來就是好看哈?”
陸小北挑眉看向他:“那怎麼的?我給你送回去?”
林程趕緊搖頭,貼上來跟他胳膊挨著胳膊,笑起來很甜:“不的,你才是我愛豆。”
“啊,”陸小北沒什麼表情,“是嗎。”
“是,你是我老公。”林程握著他的手說。
陸小北扯著他回了房間,半笑不笑地說:“不急,等會兒再叫吧。”
“那也不耽誤現在叫呢,”林程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傻,嘟嘟囔囔“老公老公”叫個沒完,陸小北瞥他一眼,林程笑得眼睛都彎了,又是一聲:“老公!”
“嗯。”陸小北咬著牙推開門,把白白淨淨的小男生往裡頭一送,自己跟著進去反手關了門,“你這點酒是沒白喝。”
最小的那倆走了,桌上剩下的老哥更沒下限了,陸小北他們倒是不在意,那小禿子節操早就讓狗吃了,但那大學生思想還純著呢,怕給帶壞了。老曹騷話憋了一火車,跟方禧你一句我一句地秀下限。
過會兒老曹看了看方紹一原野這邊,又看看周罪蕭刻那頭,“嘖”了聲:“不是,我說現在你們都怎麼回事兒呢?你們不覺得撞號嗎?資源缺成什麼樣兒了你們怎麼不知道出來分分呢?糟蹋好東西。”
原野還沒聽明白,蕭刻先笑了,周罪壓根不搭理,連點表情都不給。方禧說:“丫缺操,在這兒呐喊呢,常年缺愛,甭搭理。”
原野他們作家圈兒裡正好也有個整天惦記著他的,這會兒附和老曹:“我看也是,純屬資源浪費。”
馮雷子也喝高了,笑著說他倆:“那你倆自己資源整合一下不正好麼?也彆老惦記著人有家有口的。”
“那不行,”老曹晃著腦袋,“人家那號好將就,我們這將就不了,眼瞪眼乾熬啊?”
這人騷得把一桌人都給說笑了,連方紹一都在笑。他抬起手在原野後腦勺上輕輕劃了劃,側過頭去看,很喜歡現在原野臉上掛著的放鬆自在的笑。方紹一心裡想,現在你們看到都是他成熟以後的模樣,才都這樣覺得。那是你們沒見過當初年輕時候他那活潑又機靈的勁兒,奶猴兒一隻。
原野手伸上去用手指刮了刮方紹一的手背,跟他交換了個眼神,然後小聲問他:“累不累?我帶你回去休息?”
“彆,”方紹一搖頭,“聊你的。”
這些人裡原野最先加的就是蕭刻的微信,酒桌上倆人出去外頭吹風透氣,互相掃了個碼。
原野說:“有空出來玩兒。”
蕭刻一笑:“好說。”
他們倆回去了席也該散了,都鬨到半夜了。方紹一這樣的局很少,他幾乎就沒什麼圈外朋友,圈裡的也就那麼幾個,所以給人的感覺總是清清冷冷的,有距離。
原野跟他很不一樣,朋友很多,這樣的局也很多。偶爾方紹一跟著他出來聚聚,感覺也挺新鮮的。戀人之間如果不能彼此滲透進對方的交際圈,想想也是挺可怕的事兒。
方紹一先洗完了澡,原野在他後麵洗的,洗完出來看到洗手池邊的小圓環,挑了挑眉。
“怎麼個意思?”原野手心裡攥著東西,出來問方紹一。
方紹一看他:“說什麼呢?”
“你就裝。”原野笑了出來,撲到床上趴著,攤開手心,裡麵安安靜靜躺著方紹一的戒指。
方紹一吃驚,看了看自己的手,之後像是才想起來:“洗澡摘下來了,我忘了。”
原野揚著眉斜睨他,半笑著說:“演技浮誇了啊,方老師。”
方紹一淡淡道:“自己戴的就總惦記著摘,摘完又不記得戴,說不準哪天就要丟了。”
原野埋下頭在枕頭上使勁蹭了蹭,戀人天天嬌裡嬌氣這事兒到底怎麼整。蹭完頭原野趴那兒樂了半天,樂完扯過方紹一的手,戒指給他套無名指上,還低下頭在他手指上親了一口。
“行了。”原野一個打滾兒翻身躺下,“是不是行了?”
“我不知道。”方紹一關了燈,“反正你要是不誠心它還要掉。”
原野趕緊說:“我誠心的!你可彆折騰了,彆讓它掉了,摘幾回再真整丟了你上哪兒找。”
方紹一不說話,原野挨過去親了一口,方紹一才算是滿滿意意,消停睡了。
外頭夜燈微亮,半扇窗都照暖了,喧囂過去有種沉下來的寂靜安和。
故事聽完就得睡了。
——夜過半了,人生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