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1 / 2)

第55章回去學校

閆淑靜睡得正香,被顧清溪這麼推醒,也是納悶了:“怎麼了?”

顧清溪知道自己說的話很荒謬,說出來也許彆人都不信,但是那種強烈的預感衝擊著她每一個細胞,熟悉的場景重現,她知道今晚一定會出事。

熱血上湧,身體的每一處都緊繃著。

當然不能坐以待斃,那些死在坍塌事件中的學生,都應該擁有美好的人生,也許考上大學,也許考不上回去種地,也許娶個媳婦嫁個男人吵吵鬨鬨,怎麼樣不是活,隻要活著,就能看到春暖花開,看到四季輪回,怎麼都比死了強。

她鼻子有些發酸,眼睛也泛紅,不過還是說:“淑靜,我剛做了一個夢,夢到學校的宿舍樓坍塌了,死了好多學生,還有很多成了終身殘疾,我們去叫醒他們,讓他們逃出來吧。”

閆淑靜揉了揉眼睛,慢慢地清醒過來,她覺得顧清溪這是做夢做傻了。

“清溪,你醒醒,外麵打雷下雨呢,你隻是做夢了。”

“不,淑靜,你能不能相信我,幫我一起,我自己一個人沒法通知那麼多人,我還需要洋車子,我沒有鑰匙,你得幫我找找你家的車鑰匙。”

“清溪,你真得隻是做夢——”然而閆淑靜說完這話的時候,屋子裡瞬間猶如白晝一般。

是一道閃電。

閃電劃過長空,房間中所有的一切在這一瞬間清晰可見。

於是閆淑靜看到了顧清溪。

她熟悉的顧清溪眼神一直是溫柔清澈的,但是現在,她安靜地望著自己,微微抿著薄唇,眼神中是舍我其誰的沉靜堅毅,是豁出去一切都要拚命到底的勇氣。

閆淑靜愣了下。

她不明白顧清溪怎麼了,但是她竟然覺得,也許顧清溪說得是對的,學校裡的宿舍確實情況不太好,一切都看起來很危。

隻不過……

“清溪,可是我們能做什麼,老宿舍多少年了,不可能整修啊,那是學校領導乾的事,不是我們——”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聽得一聲轟隆隆的巨響,就像是要響在她們耳朵邊,響得讓人渾身一個哆嗦,心都跟著停止跳動。

緊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雷,震天響的雷。

而在那雷聲中,是淅淅瀝瀝的雨水聲,雨水撲打在窗戶上,又沿著玻璃窗往下淌。

閆淑靜緩慢地挪過去視線,看到玻璃窗外那黑壓壓的天,仿佛這個世界已經走到了儘頭,仿佛除了房間之外,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沒了。

“淑靜,你不覺得今天這天氣很異常嗎?學校宿舍本來就漏雨,真有個什麼,你想,會有什麼後果?”

閆淑靜更加清晰地意識到,顧清溪說的是對的,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她考慮得沒問題,確實很讓人擔心。

但是——

“就算,就算要出事,我們,我們怎麼辦,彆人也不相信我們啊……”閆淑靜咬著唇,很是為難地皺眉。

處在安全的房間中,坐在舒服的床上,麵對一件未知的事情,逃避幾乎是下意識的,而且這件事還有著充分的理由,畢竟這麼一件事,應該是彆人操心,不是自己操心的,自己又能做什麼,隻是兩個學生啊。

顧清溪,卻是已經想得很清楚明白了,她攥著閆淑靜的手:“我想了,咱們老師也都住在學校宿舍裡,老師的宿舍條件也非常不好。我們現在就跑到學校,找我們老師,讓班主任王老師以班級安全的名義,將學生聚集到我們平時考試的大禮堂裡,同時我們把聲音鬨大了,讓彆的老師也這麼乾,也許能有用。”

至於二中的,她也不知道了,隻能寄希望於時間來得及,到時候跑到二中,去鬨出大聲響,這樣他們至少不會都睡去,隻要不睡去,坍塌的時候,就有可能跑出來,上輩子當時出事後,有不少學生都跑出來了。

閆淑靜想了想,想起來那漏雨的宿舍和教室,覺得有道理,糾結了一番,最後到底說:“行,那我們去乾!”

顧清溪聽著這話,心裡感動,她知道自己莽撞了,也許這一世,那個塌陷的宿舍依然不是一中,也許自己白忙活一場,沒有被自己影響到的宿舍依然坍塌了,但是因為自己知道慘劇的發生,所以明知事情不可為,卻依然要乾。

不乾,對不起自己。

但是閆淑靜不同,她根本不知道。

她明明是那麼文弱安靜的一個小姑娘。

“如果我想錯了呢?”她握著她的手,這麼問。

“錯了就錯了吧!”閆淑靜倒是無所謂:“反正就是折騰一趟,大不了被罰寫檢查,說我們妖言惑眾,那又怎麼樣,反正今天已經不是過去了,不至於把咱們抓起來。”

“好,那咱們就去乾。”顧清溪隻覺得血液往上湧,熱血蒸騰間,她想她當不了超人,但是卻能當一個力所能及的普通人。

當下兩個女生趕緊起來穿衣服,穿上衣服後,閆淑靜跑去找來了圍巾油布雨衣還有鑰匙:“咱兩騎著洋車子過去!趕緊去學校。”

兩個女生一切收拾停當,開門就要往外走,誰知道一開門,就見外麵一個人正也要進來。

那人驚了下,屋子裡兩個女生也驚了下。

待到看清楚對方,閆淑靜突然驚喜起來:“爸,爸,你得幫我們一件事!”

閆守新看到女兒這樣,自然是愣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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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淑靜把這件事說給了閆守新聽,閆守新自然是覺得荒謬,不過顧清溪說起現在宿舍的情況,快速而詳細地描述了一番,她為了趕時間,說得非常簡潔,但也說得非常形象,之後又提起這種宿舍其實早應該維修,在這種風雨天氣,很容易出事。

“本來今年氣象就反常,按說這種雨應該是夏天比較多,現在這個時候,先是春雨幾天一直這麼潮著,現在又下大雨,出事概率比夏天暴風雨出事概率更高。”

顧清溪說得有理有據,閆守新也被打動了。

他皺著眉頭沉默了一會,其實為什麼今天加班到這個時候,就是因為氣象局發了異常天氣通知,需要通知到下麵各公社各村,可是學校呢?如果這個時候,學校真出事了,那怎麼辦?

這一刻,一個政府工作人員的責任感讓閆守新意識到,兩個姑娘想到的這個,是他遺漏的,也是他應該做的。

他當即道:“你們現在騎著車子,馬上趕過去學校,找到你們學校老師和領導,通知他們儘快讓學生離開年久失修的宿舍,我重新過去縣委,提一下這件事,馬上組織人手對學生進行轉移。”

顧清溪和閆淑靜麵麵相覷,兩個人都興奮起來,畢竟兩個姑娘家,人微言輕,怕是說服老師都需要一些時間,但是現在有閆守新出馬就不一樣了,那是更有權威性的人,學校老師會聽的!

當下兩個人連連點頭,閆守新趕緊騎著車子回去縣委,畢竟他們剛說下班,有些可能還沒出縣委大院,還來得及,而顧清溪和閆淑靜則先走一步,趕緊趕去學校。

閆淑靜打開自行車鎖,顧清溪騎著,帶著閆淑靜。

風很大,雨水澆下來,即使是蒙著一層油布,但雨幕也籠罩在眼跟前,讓人幾乎睜不開眼,呼吸也困難起來。

天又冷,顧清溪便是拚命地瞪著車蹬子,但身上依然冷得直打哆嗦,閆淑靜蜷縮在後車座上,使勁地抓著顧清溪後背的衣服,她可以感到那衣服已經濕了,也可以感覺到顧清溪瘦弱的身體多麼拚命地在蹬著車子,她是用儘了所有力氣。

閆淑靜大聲喊道:“清溪,咱要不走路吧!”

雨水衝刷之下,這聲音都變得縹緲起來,顧清溪聽到了,咬著牙,想說話,但一開口,喘氣更艱難了。

她眯著眼睛,讓雨水不再衝進自己的眼睛裡,大口喘著氣說:“那樣太慢了,再堅持一會!”

閆淑靜:“換我,我來騎。”

騎車子,頂著風雨,不但太累,而且風撲打著雨全都澆身上,人哪受得了。

顧清溪知道閆淑靜是嬌生慣養的獨生女,平時根本沒乾過啥活,自己再怎麼著也是農村孩子,好歹也做過一些,怎麼都比閆淑靜強,自然不答應。

可誰知道,正使勁蹬著,前麵突然“咯噔”一聲,前車輪竟然重重地撞在了一塊什麼上,緊接著顧清溪還沒來得及反應,車子就摔倒了,顧清溪和閆淑靜也被重重地甩在那裡。

天黑,地上都是水窪,兩個人摔在水中,雨水澆下來,簡直是成了泥人。

閆淑靜“哇”的一聲哭了,她趴在那裡:“怎麼辦,怎麼辦呢?我們怎麼辦?”

顧清溪看到,她頭發混合著泥水黏在臉上,像一個落水鬼那樣狼狽。

她抹去了臉上的泥水,深吸了口氣,爬起來,之後將閆淑靜拉起來:“走,我們跑著過去,一人通知一個學校。”

閆淑靜抹了一把眼淚:“好。那我去二中,我認識二中一個老師,他和我爸是朋友。”

顧清溪點頭:“我去我們中學。”

兩個姑娘互相扶持著,撐著打顫的腿兒頂著雨往前走,終於到了學校那條街道上,兩個人互相握了握手,一個去二中,一個去自己學校。

顧清溪走到學校大門口的時候,開始砸門。

如果是之前,她可能還收斂一些,但是現在後麵有了閆守新撐腰,她肆無忌憚地砸門。

但也許是雨聲太大,而那守門的大爺睡得太死,砸了好幾下竟然沒反應。

她急了,這怎麼行,那個坍塌隨時可能發生,必須爭分奪秒。

當下心一橫,她直接順著那鐵門往上爬。

這大鐵門有些年月了,並不算太高,這是擋君子不擋小人的,顧清溪再怎麼樣也是農村長大的,爬樹還是會的,雖然下著雨,這鐵棍打滑,並不好爬,但她到底是爬上去,並小心地翻身進了學校。

進了學校的時候,瘸腿的看門大爺也沒醒,她顧不上彆的,徑自往校園裡麵跑去。

她知道班主任王老師的宿舍,王老師一家子住在學校十平米的小平房裡,她徑自跑過去,便開始敲王老師家的門。

敲了好幾下,也沒動靜,她隻好氣喘籲籲地喊:“王老師,是我,我是顧清溪。”

她拚命地用最大的聲音去喊,然而喊出來後,聽在耳中,才知道有多虛弱無力。

好在裡麵傳來了回應,是王老師愛人的聲音,王老師愛人顯然也是戰戰兢兢:“什麼人哪?”

顧清溪頓時看到了希望,她連忙說:“我是顧清溪,是王老師班上的學生,我是有事來找王老師,記事!”

說完後,她趕緊補充:“師母,你彆擔心,就我一個人,確實是有事!”

王老師是經過那些年的,估計看到學生半夜敲門,心裡先怕了,她說這話是為了讓師母放心。

果然,王師母聽到這話後,過來打開了門。

打開門後,王師母看到顧清溪,也是嚇了一跳:“你,你這是怎麼了?”

她約莫記得班上有個這樣的女學生,長得好看,也乖,聽話,學習好,她見到過,大致也能認出來。

但是現在,站在門外的女生,頭發亂糟糟地披散著,左邊臉上還染著血,就像半夜敲門的女鬼一樣!

王師母當場嚇傻了。

顧清溪知道自己嚇人,趕緊抹了一把臉上,快速地向王師母解釋了這件事,解釋的功夫,王老師也過來,聽說了,二話沒說,穿上衣服,就囑咐自己媳婦:“你領著孩子,先把各家老師都叫起來,讓他們也趕緊行動起來,我這就跟著清溪過去學生宿舍。”

他沒說的是,其實他一直都沒睡,就在這裡輾轉反側,擔心宿舍漏雨,擔心學生受罪,他也猶豫著要不要去通知學生們,但是事關重大,學校領導沒有通知,他一個普通班主任這樣做合適嗎?再說他也沒想好怎麼安置學生,如果萬一安置的過程中出了事,他會擔什麼責任?

一個老師的師德,一個做人的基本良心,他都有,但是過去曾經遭遇的一些事,讓他年輕時候的驕傲沉澱為了骨子裡的低調,許多事,並不敢出頭,那些事徹底停了也就幾年時間,心裡的烙印還在,並在午夜夢回時隱隱作疼。

如今在掙紮糾結的時候,顧清溪來敲門,而且理由很光明正大,是縣委裡的人傳信,這麼一來,他終於有了勇氣。

這個時候雨勢竟然稍微緩了下來,王老師領著顧清溪沿著走廊快步地跑,跑著跑著,王老師突然停了下來:“你去女生宿舍,我去男生宿舍!”

之後他想到了:“清溪,你去女生宿舍,然後再去咱們班男生宿舍,我先過去高一還有初中的宿舍,那邊在圍牆邊上,更容易出事。”

顧清溪作為一個女生,去男生宿舍叫人,顯然不合適,但是關鍵時候,自然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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