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被表彰
顧清溪在家住了兩三天,燒退了,身體還是有些乏力,不過比起剛開始好多了,至於腳上傷,肯定是要養幾天,現在走路還是隱隱作疼,得小心翼翼地走。
蕭勝天這幾天好像挺清閒,沒事就過來串門,來時候一般提著東西,不吃草莓就是杏子,要麼是兩斤豬頭肉,或者買一些燉下水,甚至是切一塊牛肉帶著。
這麼一來廖金月都不好意思了:“你說你每次過來都帶東西,也太破費了!”
蕭勝天:“這也不算什麼,沒多錢事,而且趕上前頭村裡人家賣,私底下弄,不要糧票。”
廖金月:“那也得要錢啊,我現在算看明白了,錢是好東西,有錢,啥都能買到!雖然說現在好多東西依然要票,但手裡有錢,能買到不要票東西!”
一時廖金月便勸說蕭勝天:“你得攢著錢,你說你已經老大不小小夥子了,如果有父母在,也得說親了,娶一房媳婦進門,過兩年抱個大胖小子,那才叫日子,不然一個人孤零零,冷鍋冷灶,多沒勁。”
蕭勝天十八歲了,雖說現在法律規定男結婚得二十歲,但有幾個真守這規矩,還不是十□□就趕緊相親,看到合適先定下來,不然晚了就難了,一晃過了二十五,到時候就難找了,再耽誤到三十歲,那就是一輩子打光棍料了!
蕭勝天卻是很不在意樣子:“我不著急那個。”
廖金月:“哪能不在意呢?要不這樣吧,我給你說一門親,是我娘家對門一個閨女,長得好看,十七八歲,正是好時候,你看了保準滿意。”
蕭勝天笑:“嬸,算了,我現在其實要啥沒啥,弄化肥掙了一點錢,但那點錢也留不住,現在打算做本錢乾點彆,回頭萬一都賠了,人家閨女跟著我喝西北風去。”
廖金月一聽:“咋,你又要折騰啥?”
蕭勝天便說起自己打算弄化肥廠事,又說起自己還打算包一些地,來種草莓以及一些其它稀罕水果。
廖金月聽得茫茫然:“哎呦,乾這麼多事,這得多錢啊?”
蕭勝天:“嬸兒,所以說,彆給我張羅了,我現在這情況,可不敢娶媳婦,萬一耽誤了人家呢。”
廖金月:“其實那也沒啥,你能乾,將來跟著你肯定過不了苦日子,姑娘家肯定不虧。”
蕭勝天聽了這話,笑著沒說話,卻是看旁邊籬笆。
顧保運在院子裡種了絲瓜,又豎起幾根竹竿,這個時候碧綠絲瓜藤已經爬滿了籬笆,又順著竹竿和旁邊老樹,撐起一片綠意盎然棚子,棚子底下,顧清溪坐在板凳上,正拿著一本書閒看,偶爾間抬頭逗逗旁邊吃蟲子雞。
風吹過時,那綠瑩瑩絲瓜架子隨風而動,她耳邊一縷碎發也跟著輕輕撲打著她柔膩臉頰。
他收回目光:“嬸,我不著急,想著等幾年再說。”
如果順利,她會考上大學,考上大學還得上大學,他有足夠耐心慢慢地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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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廖金月過去做飯了,蕭勝天便在院子裡陪著顧清溪喂雞,他會學雞咕咕咕地叫,叫得非常像,好幾隻母雞都斜著眼睛瞅他,對他很感興趣樣子。
顧清溪被他逗得笑死了:“那幾隻母雞被你吸引了。”
蕭勝天一本正經:“我可看不上這幾隻母雞,毛一點不好看,我喜歡五彩繽紛母雞!”
顧清溪更加笑起來,笑聲傳入正在烙餅廖金月那裡,透過窗子看了一眼,她搖頭歎,想著自家閨女不是愛笑性子,不過勝天這孩子會說話,也會逗人,倒是能逗樂她。
再一想,還是覺得太可惜了,如果自己閨女不是以後要考大學吃商品糧,讓蕭勝天當自己女婿,那自己才是一輩子不用擔心女兒了!
不過這也隻是瞬間念頭罷了。
誰知道正做著午飯,就聽到外麵動靜,往牆頭外一看,原來是王支書過來了,後麵還跟著幾個看熱鬨鄰居,當下忙迎過去。
王支書看到了顧清溪和蕭勝天,滿臉堆笑,先過來熱情地和蕭勝天握手:“哎喲,你也在,那天我去公社裡,人家陳書記還提起你呢,我說你能乾,人家陳書記一直誇你,乾得好啊,乾得好!”
以前也就罷了,顧清溪對王支書心存感激,但是現在,已經全都變了味兒了,她自然是不免想起上輩子王支書幫忙介紹那些工作,就沒一個能成,固然也許是自己倒黴,但後來事情沒成,王支書遺憾地說給她介紹一門好親事,結果就介紹了陳昭。
這麼一想,顧清溪自然起了疑心,難道說自己高考失利後,遭遇種種挫折,竟都是彆人設下圈套?
聽起來很詭異,但其實也不難,畢竟他是支書,那邊是書記,和各廠子打個招呼,讓人家不要她,人家犯不著非執意招她,畢竟她也不是驚天動地什麼人才人家非要不可,大家非親非故,順手人情事,何樂而不為。
是以顧清溪如今看王支書,怎麼看怎麼不對勁,隻覺得此人保藏禍心。
王支書卻是熱情得很:“今天我過來,是要宣布一樁大喜事,聽說咱們清溪為了保護同學們,在這次坍塌事件中不畏艱難,冒著生命危險通知同學轉移,展現了她舍己為人精神,縣裡通過商量決定,對咱們清溪同學進行表彰!”
他嗓門挺大,過來時候有幾個鄰居也是跟著過來看熱鬨,現在聽到這個,都驚訝得不行,被縣裡表揚,那可真是了不得!
馬三紅也聽到動靜了,湊過來跟前看:“啥?表揚?我們紅英去照顧受傷同學,怎麼不表揚表揚我們?”
王支書笑著說:“那不一樣,顧清溪同學表彰,是縣裡決定,嫂,你有意見,得去問縣裡。”
馬三紅其實心裡正惱著,那天顧清溪說什麼自己女兒去照顧一個受傷男同學,她第二天就趕緊去縣裡了,找了一番,果然是,氣得她不行,把顧秀雲打了一頓,逼著她去上學了。
誰知道今天,顧秀雲回來,一進門就紅著眼圈悶家裡,問她她也不說,馬三紅越想越惱,覺得這閨女養大了不由人,根本不聽話了。
本來自己正惱著,轉頭看廖金月這裡閨女竟然要被表彰,那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怎麼想怎麼不平衡。
廖金月看著馬三紅那不服氣樣子,當時就笑了:“其實說起來,我家清溪還是不如你家紅英啊!”
馬三紅聽著這話,有些舒坦,旁邊人卻問了:“咋就不如,咱清溪這不是挺好嗎,被縣裡表彰呢!”
廖金月賣了一個官司,才慢悠悠地說:“我家清溪到處救人,立了大功,也不過是得一個表彰,而你紅英,跑過去伺候受傷男同學,沒準得個女婿呢!”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哄笑起來,笑得大聲,肆無忌憚。
馬三紅氣得臉都憋紅了:“你說啥,你說啥!你什麼意思你?”
廖金月:“我能有啥意思,這不是恭喜你要得一個好女婿,聽說彆都挺好,就是有點腿瘸,但沒關係,反正好歹是一個女婿!”
馬三紅當場恨不得撲過去直接去掐廖金月脖子,被一群人趕緊攔住了。
她指著廖金月:“我閨女說了,你才得了一個女婿呢,你閨女和蕭勝天是不是有什麼貓膩?呸,當我不知道!”
廖金月馬上呸回去:“你說啥呢,你再說一遍,勝天就像我乾兒子一樣,誰敢亂說話,小心我拿剪子剪豁了她嘴!”
王支書也忙說:“我說嫂啊,你家紅英事,另外說,但不能因為這個就張口汙蔑彆人家清白,人家清溪這是縣裡要表彰,你能隨便說嗎?”
旁邊人紛紛點頭:“對,人家勝天過來這邊吃飯,那是人家關係好,能一樣嗎?”
馬三紅還要說什麼,但是彆人哪裡信,趕緊勸說了一番,把她勸回去了。
勸回去後,馬三紅回家自然對著顧秀雲一頓臭罵,顧秀雲哭得不行了:“顧清溪就是和人家蕭勝天好,好得跟什麼似,你不信拉倒!”
她本來之前是打著主意,在村裡捅破了蕭勝天和顧清溪事,壞了顧清溪名譽,到時候顧清溪也許隻能被迫嫁給那個流氓癟三蕭勝天,那才是毀了她一輩子!
但是後來孫躍進出事了,她是再沒彆心思,一心照顧孫躍進,陪著他安慰他,這次回到家,她娘當然是各種把她痛罵,她就趕緊拿顧清溪事出來搪塞,結果沒想到,她娘竟然不信。
她也是氣得不行:“你不信就去問,那個蕭勝天就是和顧清溪有來往,我都見到過!蕭勝天還跑去學校找顧清溪,人家孫躍進說!他親眼見過。”
她不提孫躍進也就罷了,提了,馬三紅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當下恨得一巴掌打過去:“你這下賤玩意兒,供你吃供你穿,是讓你去上學,不是讓你勾搭男人!結果你倒是好,自己勾搭了男人,還推說彆人,人家廖金月家蕭勝天是光明正大來往,人家是當乾兒子一樣,哪有什麼私情,人家都是過明麵!”
過明麵?!
顧秀雲不信:“放屁!他們兩個就是好了,肯定錯不了——”
誰知道她娘又是一巴掌:“你好好在家,彆給我出去丟人現眼,以後,不許你再去搭理那個瘸子!”
瘸子,這兩個字,刺痛了顧秀雲心:“他不是瘸子,他還能站起來,還能走路,人家說了,隻要去首都看病,就能治好,不會有後遺症。”
“我呸!去首都看病,他咋不上天呢?!反正以後不許你和他來往!你自己犯賤,我還要臉呢!”
馬三紅其實往日還是疼女兒,今天也是在廖金月跟前被氣到了,才說出這種話,顧秀雲聽著自己娘話,想著自己和孫躍進將來,想起孫躍進對自己說那些話,一時哭得肝腸寸斷。
孫躍進說了,他一直心裡有自己,隻是顧清溪以前總是暗地裡撩撥他,他才一念之差,想錯了,但其實他心裡最初更喜歡是自己。
顧秀雲當然信孫躍進,她一直覺得顧清溪這個人狐媚子,如今看,果然不假,到處勾搭男人,連沒上過學蕭勝天都勾搭!
她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堂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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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溪自然也是有些擔心,顧秀雲如果到處亂說怎麼辦,不過看起來她之前法子湊效了,先把顧秀雲事說出去,她再說自己事,彆人隻以為她是為了胡攪蠻纏,反而不信了,再說最近蕭勝天時常過來自己家,一口一個神,那架勢真是要認自己娘當乾娘,彆人也就不懷疑什麼。
而接下來兩天,蕭勝天或許是避嫌,反而不過來了,為了這個,廖金月反而有些過意不去,叨叨了幾次,說讓顧建國去叫蕭勝天過來吃飯。
“就是馬三紅胡說八道,惹得人家多想了。”
“本來沒有事,倒是鬨得尷尬,回頭你們可誰也不許提這茬。”
顧建國連忙點頭,說是自然不提,反倒是陳雲霞,不由得看了小姑子一眼。
其實她一直隱隱感覺,蕭勝天和自家小姑子之間好像是有點什麼,但是她這個當嫂子,也不能亂說,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不過去叫了蕭勝天後,蕭勝天根本不來,說是忙著事,明天還得去縣城,這讓廖金月頗為失望,覺得家裡都冷清起來了,歎氣連連。
好在縣裡表彰馬上就到了,倒是讓廖金月一下子興奮起來。
表彰頭一天,王支書還有公社裡幾個都來了,給廖金月一家子說了許多注意事項,說是人家縣裡人來了要如何如何,還讓村裡人都學習鼓掌,要求他們鼓掌鼓得響亮有力。
馬三紅顧秀雲也被叫來鼓掌,旁邊人不免笑,說你們是一家人,你們可得加把勁鼓掌,倒是把馬三紅尷尬得不行,可是又不好不鼓掌,隻能勉強應付著。
顧秀雲隻覺得好笑,心想這都什麼人,沽名釣譽玩意兒!
廖金月見此,自然是更加覺得臉上有光,高興得走路都帶風,傍晚時候更是跑到村口,和人家閒扯話。
在這熱熱鬨鬨中,全家都高興,不過顧清溪卻有些失落。
她已經好幾天沒見蕭勝天了。
自從那天馬三紅當場說了那件事後,蕭勝天一直沒來過自己家。
她知道他是顧及自己名譽,怕影響自己,但見不到他,總覺得心裡空落落,不是滋味,以至於什麼表彰什麼榮譽,對她來說都不能高興起來。
這天傍晚,她嫂子在灶房做飯,她娘在街道上和人吹牛,爹和哥哥從地裡乾活還沒回來,她想了想,隨口說自己去拾雞蛋,便出了家門,繞過籬笆,走到了屋子西邊那塊空地,之前蕭勝天曾經在這裡等著自己。
此時已經馬上要入四月了,正是花草芳菲季節,黃藍相間蝴蝶猶如飛著花,就在腳邊縈繞飄舞,她往遠處看去,順著這條路,她能看到那邊村口蕭勝天家門,看不真切,但知道那是他家。
她真希望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哪怕不說話,隻要看一眼都行。
正這麼想著,她就看到村子中間那條道,出現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