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怕誤會,要不是怕奔奔會感到不適,沈策琦真想不顧一切地拋出心中疑惑去質問沈浪霆,這家夥和她的男神到底什麼關係。
什麼時候熟到可以動手動腳了?
沈策琦是一個成熟理智的女人,無論心裡在想什麼麵上永遠優雅得體,她半個字都沒有問出口,踩著短寸高跟鞋,抱著奔奔離開了。
病房的門關上,高跟鞋踩在地麵發出的“噠噠”聲還沒等走遠,阮京默猶如離弦之箭一般走到床尾。
他執起床尾掛著的病曆單,翻開來看,詳細默念上麵所寫的內容,他神情嚴肅,若是換上白大褂,還真有點主任醫師來查房的派頭。
沈浪霆也不出聲製止,老神在在地靠在床頭,時不時用手輕揉胸口,感受那裡傳來的鎮痛。
好久沒有傷的這麼嚴重了,上次進醫院還是六年前,就是胖子救他命的那次。
這時阮京默已經放下病曆單,抬眸朝他看來,神色凝重:“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沈浪霆不答反問,揉著胸口的手微頓。
阮京默上下打量他,視線定格在圍著紗布的腿,那裡縫了三十六針,“為什麼會受傷。”
病曆上顯示的傷勢和事故現場的圖片驚了阮京默一身冷汗,後怕地想,若不是沈浪霆命大,換一個人可能就歸西了。
沈浪霆不僅命大,心也大,全然不在意的口吻道:“失誤了。”
“真的?”阮京默有點不信似的挑眉。
一個將賽車視為人生意義的人也會失誤嗎?
當然會!
儘管沈浪霆不願意承認,但事實確實如此,原本勝利在望,冠軍杯觸手可及,卻因他一時分心,眼花把障礙物的位置看錯,提前預判有誤,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低級的失誤,他願意接受事實,也願意承擔後果。
後果就是他失去了冠軍,躺在醫院裡不能動彈。
沈浪霆故作可惜地長歎一口氣,開玩笑道:“其他都是次要的,最重要是等不到京默哥的賀禮了。”
阮京默斂了下眸子,抬腳走到他身邊,微弓腰,居高臨下地觀察他頭部的傷勢,眼睫輕顫,隱忍地蹙眉。
“等你重回賽道,我會為你準備一份賀禮,祝賀你王者歸來。”
這就是阮京默的魅力之處,也是有本事吸引沈浪霆注意力的緣故。
他知道沈浪霆想要什麼,喜歡聽什麼話,所以不會說一些類似於“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的這種俗套情話。
沈浪霆不吃這一套,因為沈少不缺錢,缺的是態度和尊重,以及對他的信任。
這番話無非取悅到了沈浪霆,他爽朗地笑起來,道了謝,然後抬起下巴,示意阮京默坐下。
阮京默盯著他瞧,左看看右看看,還是不放心,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擔憂,恨不得擁有透視眼把人看穿。
“有沒有傷到內臟,不要嫌麻煩,最好多檢查幾次,有些內傷會留有後遺症。”阮京默嚴肅著一張俊臉,頗有經驗似的提醒,有點過於緊張了。
沈浪霆哭笑不得,再三保證自己沒有大礙,隻是皮外傷,但是阮京默不依不饒,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麼可怕的後遺症,非要找醫生來為他做全身檢查。
他真是怕了醫生,急忙轉移話題,好奇地問對方:“京默哥,你不是出差嗎?”
決賽前一天晚上,阮京默給他發過微信消息,告訴他人在Y國處理業務,比較棘手,一周以後才能回國,沒辦法現身賽場為他助威。
隻過去一天,人就回來了。
阮京默說:“我知道你出事故就立刻動身回S市,其他都不重要。”
男人用清冷無緒的聲音,說著如此肉麻的話。
沈浪霆斂了斂唇角,除了道謝,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好,“謝謝哥關心。”
“你沒事就好。”阮京默的聲音軟了下來,肩膀下垂,長時間繃緊的神經終於鬆懈。
當他知道沈浪霆比賽出了事故,尤其是親眼看到網上發布的視頻以後,頭腦一片空白,潮水般的恐懼席卷全身,差點情緒失控,他用最後殘存的理智撐著,吩咐秘書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排回國的行程。
度過漫長而煎熬的十幾個小時,飛機落地S市,他直奔醫院,隻是沒想到會碰見孟錦辰,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孟錦辰竟然還記得他。
“京默哥。”一道很有辨識度的嗓音響起,直接讓阮京默從回憶裡回到現實。
他朝聲音源頭看去,對上沈浪霆明亮的眼眸,含著關切問:“怎麼了?”
沈浪霆抬了抬綁著紗布的腿,笑著道:“幫個忙唄,我想上廁所。”
“我扶你。”
阮京默先是找一雙一次性拖鞋放在床底,然後抬起沈浪霆的右臂架在自己的肩膀,另一隻手從男人的背部穿過去,最終停在對方的腰側。
沈浪霆一邊道謝,一邊費勁巴力地將雙腿從床上移開,衣服的下擺隨著他的動作被撩高,露出底下一截優美的肌肉線條。
他的右腿有傷,從車裡出來時被鋼絲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縫針的時候已經見到白骨,傷勢說重不重,說輕也不算輕。
傷口還沒有拆線,一動是真的疼,是那種肉皮被生生撕開的疼,再加上後腦的撞擊傷,像是有鋼釘砌在頭發裡一般。沈浪霆被上下夾擊,沒走幾步,額頭便冒了一層薄汗。
阮京默將他的反應儘收眼底,心疼卻又無能為力,隻能更加注意手中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攙扶他往洗手間走去。
慶幸的是洗手間離床位隻有五六米的距離,沈浪霆不至於太遭罪。
進入洗手間後,阮京默開了燈。
青色的燈光打在兩人的身上,沈浪霆也不著急放水了,俊臉往前湊,對著鏡子左看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