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014章(2 / 2)

他對寧香提離婚這件事本身沒什麼感覺,隻是憤怒寧香讓他丟了麵子,憤怒寧香對他的態度。原本他是準備過來拿捏她讓她滾回家的,誰知道被她給拿捏嫌棄了。

他真不知道寧香在抽哪門子風,又是哪來的底氣在這裡硬。她一個隻會做點家務的廢物女人,半點值錢的本事沒有,離了男人,能活下去才有鬼了!

既然她這麼不分場合輕重地鬨,管她是不是真想離,他都成全她!

他就不信了,一個離過婚的鄉下文盲女人,日子能過得下去?

她上輩子是因為嫁給了他江見海,做了廠長夫人才能活得讓人羨慕,才能吃喝不愁。好日子她不想過要作死,那就由著她作好了。

再說句實心窩子的話,他本來就對她不滿意,前世嫌棄了她一輩子,一直到死,心裡都在為沒能找到個心儀的伴侶而遺憾。那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抱著這個終生的遺憾再回來,他也確實不想再跟她浪費一生。

既然重生回來了,他當然也想彌補前世的這個缺憾,找一個配得上自己的女人,能拿得出手帶得出去讓自己臉上有光的女人,真正配得上“廠長夫人”四個字的女人。

現在既然寧香自己主動提離婚,那就快刀斬亂麻,離了好了。離了以後,這輩子她會明白,沒有他江見海做她男人,沒了廠長夫人的身份,她寧香連個屁都算不上!

沒有他,她一輩子都離不開農村,一輩子都不會被人瞧得起!

她跟他提離婚,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她腦子壞了,而且壞透了!

不想在這件讓他憤怒又無語的事情上多做糾纏,江見海也沒喝許耀山倒的水,他直接把離婚申請書放到許耀山麵前,客氣道:“許書記,麻煩您蓋個章。”

許耀山本來看到江見海還笑嗬嗬的,但在看到放到他麵前的離婚申請書時,他臉上的笑意慢慢便退了。片刻,他抬頭看向江見海和寧香,嚴肅道:“這是做什麼?”

江見海繃著一張臉,“離婚,您這邊蓋個章就行。”

離婚可不是什麼兒戲啊,況且這兩人像是在吵架氣頭上鬨過來的,許耀山當然不會立馬答應蓋章。他眉心蹙起來,看向寧香說話,“怎麼回事呀?見海大半年沒回來,回來過個節你們還真鬨離婚?”

他直接看著寧香說這個話,是因為最近幾天他也聽說了,寧香從婆家受傷跑回來,在娘家各種鬨,說要離婚。本來他和彆人一樣,以為寧香就是在鬨情緒,過幾天就好了。可誰能想到,她居然真的在中秋這一天,帶著江見海來大隊部蓋章。

寧香也不想多廢話,解釋再多都是白費口舌,她和她父母已經吵夠了,也和繡坊的繡娘辯夠了。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不想浪費時間,隻道:“就是想離婚。”

許耀山啪一下拍在桌麵上,“這是胡鬨,我當大隊書記這麼久,整個大隊還沒見誰離婚的。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結了婚就是一家人,哪能隨隨便便離的?”

寧香說話不帶感情色彩,“現在提倡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婚姻自由包括結婚自由,也包括離婚自由。意思就是說,我想結婚就結婚,想離婚就離婚。”

許耀山眉心擰個大疙瘩,“婚姻不是兒戲!你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寧香站在辦公桌前低著眉,“不負責任也是我的權利和自由。”

許耀山真要被寧香給氣死了,他轉頭又看向江見海,問他:“見海,她年紀小胡鬨,你也不管她?兩口子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好好過日子不好呀?”

江見海實在也氣得上頭,現在隻想趁著這口氣趕緊離了算了,離了開啟新一世的新生活。他開口道:“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是那種不顧身份不要麵子又死皮賴臉的人。她是鐵了心想離,我成全她。您彆勸了,給我們蓋了吧,互相不耽誤。”

許耀山看著他倆,實在是想把他倆腦子敲開看看,裡麵到底裝了什麼東西。他是一個負責任的乾部,自然沒有應下來,仍是開口勸:“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兩個人這輩子結合做了夫妻,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要珍惜的呀……”

許耀山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說了足足有十來分鐘,目的都是在勸江見海和寧香要珍惜夫妻的緣分,不要拿婚姻當兒戲。說什麼一家人在一起有矛盾都是尋常事,舌頭和牙齒還打架呢,誰家都是這樣的,都消消氣各退一步,回去好好過日子。

江見海和寧香始終沒有說話,好像在聽,又好像完全沒聽。

許耀山說到詞窮了,沒有得到任何哪怕表情上的回應,於是他停下來,問寧香和江見海:“冷靜一點沒有?要不再回家考慮考慮,彆離了又後悔,這不是瞎折騰嗎?”

寧香果斷開口:“很冷靜,不會後悔。”

許耀山:“……”

合著他說了這麼多,全白說了?

江見海也沒有動搖的樣子,還是那句:“您給蓋了吧。”

許耀山胸口噎了一口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他也真的是沒話可說了,可又覺得就這麼給兩人蓋了章,心裡實在是憋得慌,好像是他拆了人家婚姻似的。

猶豫半天,他到底沒把印章拿出來。他清清嗓子,從辦公桌後起身道:“你們坐著再冷靜一會,我出去一趟,等我回來再說。”

雖然他是大隊書記,這事還真不敢隨意做主。自由不自由的他不懂,他得想辦法挽救寧香和江見海的這場婚姻,不能由著他倆衝動。於是他離開大隊,最先去的是二隊的寧家。

結果到寧家一看,寧金生和胡秀蓮都是一臉蔫色。說到寧香要和江見海離婚,胡秀蓮咬牙切齒地跳起來,說要去大隊部,嘴裡嚷著:“她今天要是真敢離,我就死在她麵前!”

但跳起來還沒出門,就被寧金生拉回來了。寧金生剛才翻白眼差一點昏死過去,現在倒是冷靜了,對胡秀蓮說:“你死了她也不心疼,讓她離!離了就不準進我寧家的門!”

許耀山被吵得腦仁都疼,最後又一個人出了寧家。寧金生和胡秀蓮管不了,他兜兜轉轉一圈,又找到婦女主任紅桃家裡去。

紅桃家正在吃午飯,看到許耀山過來,忙請他進屋一起吃。許耀山哪有吃飯的心思呀,直接把紅桃叫出來,讓她去大隊部勸勸寧香,勸勸江見海。

得知了許耀山的來意,紅桃連忙擺手道:“書記,我可勸不了的呀!從阿香回來那天開始,我就沒少勸她,結果句句都被她噎回來。我感覺她腦子出問題嘞,歪理一堆一堆的。我也不敢多批評她,她動不動拿毛-主席來壓我,我也怕惹麻煩的呀。”

“還有上午在繡坊,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離婚申請書甩在江廠長麵前,說她從一開始就沒看上江廠長,是被家裡逼著才嫁的。我的媽呀,我是第一次見一個女人一點麵子也不給自己男人留的。你不知道江廠長當時的臉色有多難看,我要是江廠長啊,我也肯定跟她離啦。人家又不是找不到是哇,乾嘛受你這種氣呀。”

許耀山聽完紅桃的話,臉色越發凝重,眉心疙瘩擰得更大,片刻出聲道:“這阿香以前那麼賢惠聽話,近來這是怎麼了?”

紅桃道:“她回來之前被她那個繼子推得撞了頭你曉得哇?我猜啊,八成是撞出毛病來了。她這大半年在婆家,估計也沒少被欺負。該勸的我們都勸了的呀,她不聽,她現在一根筋隻想離婚。她這幾天把娘家婆家所有人都得罪了,今天又讓江廠長這麼沒麵子。我覺得,他們要真想離的話,你就應了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攔不住的呀。”

許耀山默聲,屏住呼吸沒再說話。

十分鐘後,他回到大隊部的辦公室坐下來,看寧香和江見海仍然跟仇人一般,他輕輕吸口氣,什麼都沒再說,伸手打開抽屜拿出印章,蓋在了離婚申請書上。

寧香和江見海看許耀山蓋了章,臉上才有表情變動。

許耀山把蓋了章的離婚申請書捏在手裡,看向寧香和江見海說:“既然你們執意要離婚,誰勸都沒用,章我給你們蓋了。至於去不去公社辦手續,你們再三思一下吧。”

說完他把申請書放到桌角,“接下來我就不管了。”

可算蓋了,寧香連忙從長凳上站起來,又問許耀山借鋼筆和印泥。她捏著鋼筆在申請書上簽字,因為沒怎麼寫過字,字跡有些歪歪扭扭的。

江見海看她這麼急切地簽字按手印,心裡總歸有那麼點不舒服。不是顧念什麼幾十年的夫妻情分舍不得,主要還是麵子上的問題。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配得過寧香這個村姑一百倍。可就是這個除了長得漂亮沒什麼其他長處的女人,現在居然這樣迫不及待要和他離婚。

她的種種舉動,尤其是態度裡的嫌惡和急切,還是有刺到他身為男人的尊嚴的。

心裡總歸不是很痛快,出了大隊部大門的時候,江見海還是陰陽怪氣問了寧香一句:“這麼急著發電報催我回來,要和我離婚,甚至不惜見麵就撕破臉,不離就鬨翻天,是不是外麵有人了?怎麼?人家承諾娶你了?”

除了外麵有人,他也想不出彆的原因了。寧香說的不想伺候他老娘和孩子這個理由,他覺得更像是借口。女人就是女人,到哪都一樣要伺候人,這不大可能是要離婚的真正原因。她敢這麼硬氣,大概率是有彆的男人給了她底氣。

而寧香聽了這話隻是冷笑,無語地看著江見海道:“怎麼?在你眼裡,女人做什麼事都得是因為男人?我想和你離婚,就非得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隻有彆的男人承諾了娶我,我才敢和你離婚?彆把你那齷齪心思用在我身上,我想跟你離婚,不因為任何人,純粹就是因為,你不配!”

江見海被懟得眉頭一皺,“寧阿香,你彆蹬鼻子上臉!”

寧香分毫不讓,“那就請你說話放尊重點,彆開口就一嘴惡臭惡心人!”

江見海實在要被氣炸了,跟她站在這裡吵吧,有失他作為男人的體麵,不跟她一般見識吧,實在是氣得兩片肺都快鼓成氣球了。

前世怎麼沒發現她脾氣這麼大,這麼會吵架呢。前世她要也是這個死樣子,說她一句她就跳起來吵,他早把她攆出江家了,絕不可能還養她一輩子,讓她過了一輩子的好日子。現在發現倒也不算晚,離了正好,讓她滾。

好片刻,江見海硬壓住怒氣,伸手一把奪過寧香手裡的申請書,不給她正臉正眼道:“甘河大隊你就不用去了,我自己去大隊部蓋章,明早九點,直接公社見。”

說完不給寧香任何反應說話的時間,他拿著申請書便一臉怒容走了。

寧香站在原地掃一眼他的背影,心想正好,她巴不得離他遠遠的。如果能一個人去公社離婚,她都不會催他回來,這輩子真的一眼都不想再看見他。

她衝江見海的背影翻個白眼,也轉身回自己的臨時住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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