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慧看著易和裕暗沉的眼眸,知道他心情不好,建議道:“要不,打個電話問問?”
林景嚴有些好奇地問:“二十幾年了,這個電話還能打得通嗎?”
易和裕抿著唇,抬頭看向門外。一條寬闊的主乾道,偶爾有汽車駛過,行人來來往往,一旁有青山隱隱。
這樣美好的世界,母親宋梅靜的人生卻在十八年前中止。
他是她唯一的兒子,卻隻知道一個名字。她娘家還有誰、在哪裡讀書、怎麼會嫁給易承涯,為什麼會死……一片空白。
爺爺不提、父親不說,問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似乎她去世之後,關於她的一切都被抹掉。如果不是因為易和新想拉攏他,這些照片會永遠藏在易承涯的書房蒙塵。
“回彆院,打電話。”易和裕的聲音有些低沉,略帶些沙啞。
半個小時之後,三人回到彆院。
林滿慧、林景嚴、馮英、霍澤都陪在易和裕身邊,看他拿起放在廳堂角落的電話機。
舊式的紅色電話機,圓盤式拔號,這是彆院對外聯係的重要工具。
易和裕深深吸了一口氣,在眾人的關切的目光之中,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轉動著圓盤,將那個深深刻在腦海中的七位數電話號碼拔了出去。
不管這個電話是不是被取消,總要試一試。
“嘟……嘟……”電話響起。
不是空號!
這個電話號碼還在使用。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喂——”那邊傳來一個低沉而略帶磁性的聲音,很有穿透力,隔著電話都能讓人感覺到一種威嚴感。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聲音,易和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突然卡殼了。
“哪位?”那邊的人很有耐性,繼續詢問。
易和裕的呼吸聲開始變得急促,握在手中的電話似乎有些發燙。近情情怯,對麵的人如果是自己的舅舅,那他這二十三年電話未變,顯然是個長情的人。
他為什麼從來沒有來看過自己?為什麼自己的二十年時光裡從來沒有聽說過關於他的事情?
深吸一口氣,易和裕張了兩次嘴,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您好,我是易和裕。”
那邊突然沒有了聲音。
長久的沉默。
易和裕卻知道對方還在,而且認得自己。
“我是易和裕,我的母親叫宋梅靜。”對方的反應無形給了易和裕勇氣,他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誰給了你電話?”對方的聲音變得有些乾澀而疲憊。
易和裕的眼前蒙上一層霧氣,他張開嘴再次深呼吸,放緩了語速:“我無意中發現一個紅燈照相館的袋子,裡麵有兩條膠卷,是我母親的舊照。照片袋子後麵,有您的名字和電話。”
“紅燈照相館……”那邊重複著這個名字,陷入回憶之中。
易和裕抬起頭,正對上林滿慧的視線。林滿慧衝他笑了笑,右手曲肘、握拳,比了個“加油”的姿勢。
突然就有了底氣,易和裕不再忐忑。即使對方不願意承認自己、不見自己,但他現在有她、有林景嚴這兩個一起奮鬥的夥伴,並不孤單。
“我體弱多病,十九歲之前沒有離開過寒檀小樓。沒有人跟我提起過母親,除了她叫宋梅靜,她的事我一無所知。”
易和裕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現在我的身體恢複健康,開始在外走動,努力尋找關於母親的事,所以才會給您打這個電話。請問……您是我的舅舅嗎?”
對方一直在安靜地聽他說話,待易和裕說完,他沉默了數秒。似乎是思忖良久,終於下定決心:“你現在哪裡?”
易和裕將地址告訴對方。
對方的聲音恢複正常:“等著,我兩個小時左右過來。”說罷,乾脆利落將電話掛斷。
易和裕拿著話筒,嘴角漸漸浮起一個微笑。
林景嚴跳到他麵前,問:“怎麼樣?他是你舅舅嗎?”
易和裕輕輕點頭:“他兩個小時之後過來,到時候就能知道。”
聽到這話,霍澤與馮英同時動了起來:“舅老爺要過來?那趕緊收拾收拾,少爺……啊,不,小易、林五、林六你們抓緊時間吃飯。”
一時之間,彆院洋溢著娘家人要過來的快樂感。
林滿慧笑得眉眼彎彎:“你舅一接到電話就馬上過來,肯定很重視你。多好!”
林景嚴也覺得小妹說得對:“是的,以前沒有聯係說不定是你爸做了什麼事傷了他們的心,你舅其實是關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