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姑娘和多渾蟲一出外間,就看到那些收殮的人,正趴在堂屋的門口偷看。院子外的大門敞開,這是預備著一有事情,便往外逃了。
多姑娘冷笑了一聲,拿著帕子就去捶其中一個:“好啊,你這忘恩負義沒良心的,往常總說什麼為了我,要你的命也可以,如今出了事,你竟打算丟下我自己去逃命,我算是看清你了……”
那人被劈頭蓋臉打了一頓,但多姑娘那白嫩的手砸在他胸上,他又不疼,自然舍不得還擊。但一直這麼被打,也不是個事兒,於是,他一把握住了多姑娘的手,摸了一把。
多渾蟲像是鵪鶉一樣,耷拉在那裡,見著自家婆娘和其他人打情罵俏也沒甚反應。
那人便更加放心大膽地將多姑娘摟進了懷裡:“你看看你這手,打了我疼的是你自己,乖乖……這裡麵,究竟是怎麼回事?”
多姑娘眼珠一轉,用正好能讓院中人聽到的聲音說道:“我家那個姑娘,她又活了!你們道我剛剛進去的時候看到了什麼?我們進去的時候,晴姑娘額頭上長了一顆紅色的美人痣,那美人痣不斷發著金光,將姑娘籠在金光裡。姑娘的身邊,站著一個黑臉大漢,大漢穿著官帽和官服,對我們夫妻說:‘這是你們家的姑娘吧?她陽壽還沒到呢,這麼一個乾乾淨淨的女孩,你們作為家人,怎麼也不好好守著?’我唬了一跳,忙問他:‘生死有命,姑娘得了女兒癆,大夫也看了藥也吃了,我們也沒辦法。’那黑臉大漢生氣地喊道:‘庸醫!她不過是著了涼,怎麼就變成了女兒癆?是不是你們夫妻想要聯合那庸醫謀財害命!’”
這多姑娘口齒真是伶俐,直接當眾編起了故事。偏偏大家夥都喜歡這種誌怪,聽得是津津有味。見她停下來了,他們還不停催促:“接下去呢?多姑娘,你倒是快說呀。”
“那黑臉大漢是誰?好端端地怎麼會在屋裡?”
多姑娘心裡得意,揮了揮帕子繼續編了下去:“我自然是不敢承認那等罪名的,便同那黑臉大漢道:‘捉奸成雙,捉賊拿贓,你這麼說,可得拿出證據,不然我就去衙門告你!’那大漢便道:‘我便是那十殿閻羅,你瞧我能不能判你們家那點事?’我抬眼一瞧,那黑臉大漢眼如銅鈴滿臉胡須,可不正是畫上閻羅的形象。我心裡怕了,咚地跪在地上道:‘自是可以,自是可以的。’閻羅王聽了我這話,就說:‘奈何橋上逃了小鬼,我且有事回去處理,隻快快把事情告訴你們。這晴雯福氣深厚,有天上的神仙護佑著。陽壽未儘的姑娘,莫往我們地府送,這不是添亂呢。我把她送回來了,你們可得好生照顧著,日後自有你們享福的時候。’話音剛落,閻羅王就化成一道青煙飄走了,晴雯額上的光都收了回去。我看過去時,她剛剛醒過來,還能叫我嫂子了。”
她說的活靈活現的,其餘人議論紛紛:“這世上還真有閻王呢。”
“誰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假的?”
“問問那多渾蟲,他不是也一起進去了。”
漢子們便去戳那鵪鶉似的多渾蟲,多渾蟲悶聲悶氣說道:“是真的,我都看到了,就是不敢說話。”
那些人原本將信將疑,聽多渾蟲這般說,便又信了七八分。
多姑娘將他們往門外趕:“我們姑娘好了,不需要你們了,你們在這裡太晦氣了,快走快走,我還要去請大夫,去給府裡報信呢。”
不過片刻,院子裡的人就散了。多姑娘進了外間,小心翼翼地問明華:“好姑娘,你看嫂子這樣說,行不行?”
明華又吸取了一點靈力,早就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她覺得這多姑娘是真有本事,居然這麼打發了那群人。剛剛那群人要走的時候,她用吸取的靈力依著多姑娘的話幻化了幾個夢境,打進了他們體內,隻等他們睡著,便會做夢,這樣便會使多姑娘的話更可信。
她點了點頭,說道:“表嫂說的極好,隻是待會兒去府裡報信的時候,表嫂也得這麼說才行。”
多姑娘連連點頭應聲。她從廚房拿了點粥和包子給明華吃,又請了個大夫來看,確定明華身體正在恢複,才送走了大夫拉著多渾蟲去賈府報信。他們家本就在花園子的角門,要進府也算便宜,隻是去王熙鳳那裡比較遠。
在他們見到王熙鳳之前的一段時間裡,多姑娘編的故事便迅速傳開了。且不說這故事真假如何,那晴雯可確實是又活了過來。他們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臉色就是死人的臉色,呼吸沒了,眼睛也直愣愣地看著床頂。這樣靈異的事情發生在身邊,可不得使勁說道說道?
等見到王熙鳳之後,多姑娘和多渾蟲跪在地上,又把這件事兒給說了一遍,聽地屋裡的丫鬟一愣一愣的。
王熙鳳隻管問晴雯的情況:“大夫說她身體好了?”
多姑娘偷偷看了她一眼,忙又低下頭說道:“是好了,大夫說是著了涼,不是女兒癆。晴雯這一遭醒來,身上死氣已經拔除,身體正在恢複,養上一段時間便能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