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拍了拍她的手臂,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對夏金桂道:“我仿佛聽說大奶奶身邊有個丫鬟叫寶蟾?這丫頭撞了主子的名諱,原該改名的,二奶奶身邊的小紅,原先是叫紅玉的,因名字衝撞了寶二爺和林姑娘,也被改了名。這些事情,大奶奶應當知道吧。我聽說桂花夏家規矩是極好的,大奶奶這般,可就丟了你們夏家的臉了。”
她這話綿裡藏針的,就是在刺夏金桂和寶蟾。當初她們兩個聯合,哄著香菱說了“桂”字,責怪她犯了忌諱,直呼奶奶的名字,說什麼菱花本就沒香味,這名字取得不好,逼著香菱把名字改成了秋菱,指桑罵槐諷刺薛寶釵。
如今,明華也不過是原模原樣地將話堵了回去。
薛姨媽和薛寶釵不預醜事外揚,聽了這話,覺得又是痛快又是丟臉,隻是催著明華去彆的房間。
那夏金桂倒是想發怒,隻是她剛想發作,忽然就覺得膝蓋上傳來一陣巨疼,不及反應,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眾人莫名其妙,明華卻掩唇而笑:“姨媽,大奶奶這是在向您和寶姑娘賠罪呢,這禮行的可有點大了。”
夏金桂氣憤異常。她想要起身,卻覺得身上猶如泰山壓頂一般沉重,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她想說話,嗓子裡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來,隻能嗚嗚地喊著。
這就又是明華的傑作了。逍遙派的醫毒之術也算是頂尖的,原先在賈府的時候,她沒銀子沒錢財,沒辦法動手配藥,如今她自己在外麵,手裡有了銀子,又種了那麼多東西,不過是配些讓她渾身僵硬的藥,那都是小意思。
隻見明華將薛姨媽和薛寶釵按在座位上,自己坐在一邊,問那夏金桂道:“你可知錯,若你知錯了,就點點頭。”
夏金桂心裡十分畏懼,她以為自己動不了了,但下意識地試了試,竟然發現自己可以點頭。她大喜,又想搖頭,但那脖子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明華又問道:“你既然知道錯了,下次可會再犯?”
這一回,夏金桂是點不了頭,隻能搖頭了。
明華笑了笑,悄悄用氣勁彈了一點藥粉在夏金桂身上,大方說道:“既然如此,你便給姨媽磕三個頭認個錯吧。你若下次再犯,隻怕老天還要罰你。”話音剛落,外麵的大晴天恰好變成了大陰天,整個梨香苑都暗下來,隨後,風起雨落,雷電交加。
薛姨媽和薛寶釵都驚了,莫非這真是老天在懲罰她?
夏金桂早被那雷聲嚇破了膽,忙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磕完頭之後,她發現身上的壓力都沒了,於是整個人都軟軟地癱坐在地上。
寶蟾早被嚇呆了。夏金桂都是這個下場,她就更不敢做什麼,忙扶起了主子,帶著她躲回房間了。回屋後,她在夏金桂手上摸到一手汗,頓時心裡一陣後怕。
夏金桂躲在被子裡狠狠地哭了一場。
天殺的!天殺的!
那晴雯瞧著是個仙美人的模樣,怎麼比薛寶釵那個小姑子還要難纏?這是哪裡來的煞星!
且說夏金桂離開後,薛姨媽和薛寶釵驚疑不定,不知道剛剛那一遭究竟是怎麼回事。若說是明華動手,但她離她們母女這麼近,她們並未見到她有什麼動作。但若說與她無關,她又怎麼這麼鎮定,還能逼著夏金桂對她們磕頭?
這事情著實有些詭異了。
薛寶釵握了握薛姨媽的手。不管是不是和晴雯有關,總歸這一次的事情是幫了她們大忙。受到這般大的驚嚇,夏金桂怕是要安穩一陣子了。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遠的不說,隻說寶玉的玉和她金鎖上嵌的字,不也很虛無神奇嗎?
明華又對薛姨媽安慰了好久:“老天爺都看著呢,姨媽以後隻管放心,我瞧大奶奶是再也不敢的了。”
薛姨媽和薛寶釵又覺得丟臉又覺得苦楚,但也隻能忍著道:“但願以後如你所說。”
這樣好大一場戲之後,明華更有把握把香菱帶走了:“我聽說薛大奶奶原先進門時也還好,隻對香菱十分不滿。我想著,她如今這般鬨騰,對寶姑娘冷嘲熱諷,或許與香菱姑娘有關。不如這樣,我花錢贖了香菱的身籍,帶她離開吧。這樣,我可以多一個賬房先生,姨媽和寶姑娘在家裡,也能少了和大奶奶的衝突。”
聽到她們突然談到自己,香菱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她們。
薛姨媽十分心動,薛寶釵卻十分猶豫:“這……”
經過這一遭,她身心俱疲,但香菱是兄長的妾,是兄長三個女人中唯一比較靠譜的,若連她也走了,那兄長身邊,就真的沒有一個好人了。
明華便半是威脅道:“我此番接走香菱,也是因為我打探到了她的身世。她的身世,對薛大爺來說不是一件好事,若不是真心為姨媽和寶姑娘考慮,我也不會想要帶她離開。”
薛姨媽和薛寶釵大驚。薛寶釵急急問道:“香菱是自小賣到我家的,她的身世,如何會與哥哥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