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哪裡還不知道是王夫人差點氣死了賈母。賈政登時怒從心起,轉身就用儘力氣甩了王夫人一個耳光。王夫人一時不防,被他一巴掌打地摔倒在地,等她抬頭時,臉頰瞬間就紅腫了起來。
探春和惜春受到了驚嚇,幾乎是下意識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王夫人茫然地坐在地上,倒是賈寶玉驚叫了一聲,竟然鼓起了勇氣,擋在了王夫人跟前:“老爺,有事情好好說,為什麼要動手呢?”
王夫人從來都是金尊玉貴的,高高在上的,此刻竟然在眾多小輩們麵前出了這麼大一個醜,隻覺得自己的臉皮被扒下來扔在地上踩,一點顏麵都沒有了。她捂著自己的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賈政喘著粗氣瞪著她,然後才一甩袍子跪在地上,哭訴道:“老太太,這蠢婦做錯了事情,您打她罵她都行,千萬不要和自己賭氣,傷了身體啊。”
賈家日薄西山,隻有老太太這個超品國公夫人,是賈家如今唯一的門麵。正是因為有她在,榮國府的牌匾才能繼續掛著,也正是因為有她在,賈元春還能再宮裡自稱出自榮國府。若是老太太沒了,榮國府的牌匾要打下不說,闔族人都要守孝丁憂,分家彆居以後,二房就要離開榮寧堂,他就隻是個普通的五品官。
京城裡有多少權貴?區區一個五品官,在其中根本就激不起一點水花,這樣的落差,他是絕對無法承受的。
若說這個世界上最期盼老太太活的長久的人,那人必然是賈政。
而王夫人這個毒婦,卻差點將他們二房的保命符給氣死了,其心可誅!
賈赦冷哼了一聲,道:“二弟,夫妻一體,除了事情你也彆隻把責任往你媳婦身上推。娘娘是賈家人的娘娘,旁的我先不問,我隻問,你媳婦背著族人去求娘娘什麼了,竟然將老太太氣成這副樣子?”
賈政確實不知道王夫人和賈元春商量了什麼事情。嬪妃一個月可以召見一次家人,以往都是賈母和王夫人一起進宮,後來賈母因年紀大了,受不住,就由王夫人獨自進宮。王夫人進宮後和賈元春講了什麼,從不告訴他,他也以為她們之間說的不過是女子間的事情,例行問一句就不會再多說什麼。
沒想到啊沒想到,就是因為他對女人的輕視,此刻竟然鬨出了這樣的事情。
賈政轉頭,逼視著王夫人:“你慫恿娘娘去做什麼了?”
千錯萬錯都不能是娘娘的錯,那就隻能是王氏的錯。
王夫人捂著臉,哭著說:“我哪裡敢慫恿娘娘,我隻是請她為寶玉向林家提親而已。娘娘是寶玉的親姐姐,難道她關心一下弟弟的親事,都不可以嗎?”
邢夫人不陰不陽說道:“不是說了嗎,娘娘是賈家人的娘娘,你卻為了你家的這點小事去麻煩娘娘。老太太這般關心寶玉,她難道會為了這點子事情生氣?你定然還隱瞞了其他東西。”
賈赦讚賞地看了邢夫人一眼,陰冷冷對賈政道:“老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隱瞞大家嗎?”
賈政紅著臉瞪著王夫人,咬牙切齒地說:“王氏,你還隱瞞了什麼?”
王夫人躲在賈寶玉身後不肯出聲,隻覺得這輩子的人都被丟光了。
沉默漸漸蔓延。
賈探春和賈惜春越發地坐立不安。她們是姑娘,是小輩,按照道理,族裡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不該叫他們在場的,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屋子裡的人竟然沒有一個說要讓她們離開。
最終,還是閉著眼睛靠在被子上的賈母打破了沉默:“她要用玉兒的名聲去威脅林家同意這樁親事。”
“這……”
賈赦和賈政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邢夫人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賈探春和賈惜春卻麵麵相覷。
好一會兒,賈赦才驚詫問道:“王氏想讓寶玉和林丫頭成親,我能理解,可她這麼威脅人家,不怕徐家直接出麵給娘娘不自在嗎?她這是幫娘娘呢,還是害娘娘?”任何人都想攀上權貴,可就沒有哪個傻叉能拿著不算把柄的把柄去威脅權貴幫自己的。
林黛玉的名聲重要嗎?是,很重要,但拿著這個,就能叫林家身敗名裂從此離開京城嗎?這不可能。但賈赦,在這個瞬間,就能想出三四種應對方案,將人遠遠送離京城,嫁到外地也好,自家修一座廟,叫林丫頭在廟裡做真人也好,都是一種出路。人家隻是拿不宜早婚來回絕,已經是十分客氣了。
這王氏,怎麼蠢到如此地步了?
賈政臉上火辣辣地,他惱怒道:“來人,將王氏帶去佛堂,為賈家和老太太誦經祈福,沒有老太太的命令,不許她出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