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已經很久沒有那麼熱鬨了。先前先是太皇太後過世, 然後是佟皇後過世, 再接著是準格爾叛亂。在這樣的情況下, 皇上的心就不在後宮,前兩年的選秀也是草草地就結束了。
如今噶爾丹投降, 這該辦的事情,也得操辦起來了。
太後娘娘對這件事情格外上心。
太子已經十六歲了,太子妃卻還沒有定下。大阿哥在他年紀的時候, 大福晉都已經懷上大格格了。未來的太子妃將會是未來的皇後,她的挑選又比其他皇子福晉的挑選要難上許多。再者, 除了皇家阿哥以外, 好些宗室的爺們都指望著這次選秀, 解決單身問題, 故而,這一場選秀簡直就像是千呼萬喚始出來一樣。。
這麼一來, 掌管著選秀事宜的四妃,又成了香餑餑。
四位娘娘每天都能接到很多求見的帖子,有些福晉就直接家裡的姑娘進宮來拜訪。
明華在永和宮碰到過好幾個上門拜訪的福晉, 一見著她,那些福晉總是在德妃麵前將她誇出了一朵花:“這就是明華格格吧,真是神仙般的姑娘,和公主也不差什麼了,這儀態和氣勢,瞧著就和彆個兒格外不同,皇上真是好眼光, 給六爺選了一位這麼好的福晉。”
每每聽到這些,德妃就笑得非常矜持:“她要學的還很多,你可彆再誇她了,她會驕傲的。”
然後,就拉著明華再聽一籮筐的誇獎和恭維,才會心滿意足地放她離開。
……行吧,滿足母親在外炫耀的願望,也是做兒女的本分,額娘高興就好。
等大選正式開始的時候,儲秀宮裡就住了好些秀女。
阿哥們就住在阿哥所,離儲秀宮遠地很,輕易不會往那邊去,再加上秀女們被宮裡的嬤嬤們看得嚴嚴實實的,所以裡那種選秀時和阿哥相遇相知相愛的事兒,其實是很難發生的。
一開始的時候,除卻自己家的親戚,四妃幾乎不會召見儲秀宮的秀女,因為隻有皇上才有權力定皇子們的福晉,她們若是召見了,隻怕會給皇上留下一個僭越的印象。隻有等皇上將他想要定的人選都定好了,她們才會繼續給阿哥們挑選側室或是通房。
不過娘娘們自己不會召見秀女,卻會讓自己身邊的嬤嬤去關注秀女們。所以說,儲秀宮的秀女們是活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這句話,也是沒錯的。
明華原先是不太關注選秀這事兒的,因著她畫的大清閱兵儀式圖被康熙看上要走了,她打算再畫幾幅自己收藏,奈何整個皇宮都在為這事兒忙碌,她就算不想知道,也會被迫接受消息。
傍晚,她從乾西四所回宮的時候,就見到德妃坐在大殿裡,嚴嬤嬤等人在邊上伺候,素憐和淩梅兩人,一人坐著,拿著筆在寫些什麼,一人拿著一本名錄,在念著些什麼。
一見著她進門,德妃就對她招了招手,道:“小明華,額娘先借你的兩個丫鬟使使。”
明華走近,接過嚴嬤嬤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後說道:“額娘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便是,隻是木香她們不是也識字嗎?額娘怎麼看上這兩個丫頭了?”
德妃擺擺手道:“木香她們是進宮後跟著嬤嬤識字的,不那麼齊全,平時幫著打打下手倒還要,到了要緊時候就不經用了。”這素憐和淩梅來幫忙之後,她就體會到讀書識字的好處了。
明華湊過頭去瞥了一眼,發現上麵的記錄儘是些人名、職務和家庭情況,便問道:“這是什麼?”
德妃道:“宗室裡好些人還沒有婚配呢,前兒有好些人求上門,額娘得把這些名單記下來給你汗阿瑪看看,至於要怎麼處置,那便是你汗阿瑪的事情了。”有好些人家在選秀前就互相看對了眼,進宮求的就是將看中的姑娘撂牌,好讓人家回家婚配。
行吧,她早就知道選秀這事情,裡麵的道道多的很。
明華一口氣喝完了茶水,道:“額娘,我先去換個衣裳,等用膳了您再讓嚴嬤嬤叫我吧。”說著,就行了個禮,噠噠地跑開了。
德妃就這麼忙碌著,明華時不時就能瞧見她拿著筆在一些名單上勾勾畫畫。等到選秀的前一夜的時候,她手裡的名單又被整理了一遍,那上麵的一些名字上還被畫上了紅色的對號。
明華掃了兩眼,就看到了瓜爾佳氏和董鄂氏。
等到選秀那天,公主們都停下了課程,幫著娘娘們一起主持選秀。二公主道:“我瞧著今年這太子妃的人選便要定下了,日後,這宮裡的宮務,怕也是要交給太子妃的。”
四公主的母妃是郭絡羅氏貴人,她的消息沒有其他公主那麼靈通。聽到二公主的話,她便好奇問道:“二姐姐,你知道咱們未來的二嫂是哪個嗎?”
三公主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玩笑道:“未來的二嫂是哪個,得由汗阿瑪來定,我們怎麼會知道。你放心,不管哪一個做二嫂,都不會虧待了你這個小姑子的。”
明華和她們坐在一起,拿著帕子笑而不語。
大公主便拿帕子在她麵前甩了甩,問道:“你在想什麼呢?怎麼不說話?”
明華道:“我不過是想著,哥哥們要娶福晉了,大姐姐估計也快要定下駙馬了吧。”
才不是,她心裡想的是二公主說的話。皇上讓公主們協力宮務,是為了鍛煉公主們,即便冊封了太子妃,這點權力是不會收回去的。倒是她自己,雖然現下看著受寵,但本質上是皇家的兒媳婦而不是女兒,等那一天真的冊封了太子妃之後,她就該避嫌卸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