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飄揚,寒風如刀, 一輛馬車艱難地在官道上頂著風雪出行。
馬車內是截然不同的溫暖, 馬車兩邊各自放了一張軟榻,軟榻上鋪著柔軟的墊子, 蓋著溫暖的錦被。馬車的四個角落裡都放了炭盆, 兩張軟榻中間, 還有一個被嵌在方幾上的炭盆。
曹寅雙目無神, 頂著一張生無可戀的厭世臉,不停地碎碎念:“我沒得罪那位爺,也沒有得罪那位格格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我要跟著你去京城麵對這兩個……”混世魔王呢?
已經被坑過兩次,正走上了第三次被坑路的李煦,不知為何, 心裡有點暗爽。他帶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說道:“這才到了哪?我上次去京城,可是被迫喝了一肚子冷風,快馬加鞭趕到的。這一回還算好了,咱們還能有馬車坐,有炭盆這麼暖著……”
曹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你當我不知道那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我隻是即將被坑,你已經被坑了兩次, 而且馬上要被坑第三回了,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麼可以驕傲的?
李煦繼續得意洋洋道:“到了京城以後,你就看我的顏色行事,見到了那兩位主以後,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彆和他們杠,否則你失去的會更加多……”
行吧,知道你在那兩位麵前已經徹底慫了。
正在李煦不住瞎逼逼的時候,馬車駛過一個水坑,撞上了一塊大石頭,車上的兩個人“哎呦”兩聲,李煦被顛了一下,摔倒在軟榻上,一頭撞在了馬車車牆上,曹寅差點臉朝下摔倒炭盆裡,抓住了方幾兩邊,才險險保住了自己。
曹寅退回軟榻,靠著錦被心有餘悸,氣急道:“外麵怎麼回事?”
馬夫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回爺的話,這官道不平,馬車輪子陷進水坑後,撞到石頭了。”
李煦憤憤道:“金陵要修路的申請早就打上去了,明華格格什麼時候批水泥下來?這路早就該修一修了。”
這要是在水泥路上,馬車那是又快又平穩,怎麼還會有車輪陷進水坑這樣的事情?
曹寅抹了一把臉,從軟榻上坐起身道:“聽說蒙古那邊的驛站已經選好點了,四公主已經在主持修建了,這頭一批的水泥,都是要給她的。除卻金陵以外,其他地方都打了申請,我估摸著,驛站之後,這水泥要先供應的是天津,然後是盛京,再到後麵,才會是金陵。”
天津有港口,如今出海的船隊沒四五個月就要回來一趟,一回來就帶回來成千上萬的金銀,京城到港口的路,必須要修好。
盛京是留都,是滿人的根基,京城到盛京的路也必修。
再接下來,才又可能是金陵。這還是因為金陵有一條通往杭州的運河,從京城運貨去江南,需要通過這條運河,所以叫金陵占了便宜罷了,不然你看山東山西陝西川蜀那些地方,為著這個爭地頭都快要打破了。
李煦點點頭道:“也是,這會兒想要修路還是不切實際了,等到了京城以後,我就去買兩個橡膠輪胎換上,聽說用了那個,這馬車行駛的速度也能快上很多。”說著,他又有些怨怪:“你說,皇上怎麼就把修建官道的這個差事給了四公主?你是不知道,自打這個消息出來以後,我家那個就不肯安安心心在家呆著了,她把家裡的事兒都交給了女兒,自己去做那琉璃、香皂和豬肉罐頭的生意了……不僅如此,她那些鋪子裡的小二和掌櫃的都是女的,說話的聲音嬌滴滴的,不僅如此,她還問我,有沒有差事可以給她做,這差事哪裡能給女人做啊……”
“可四公主和明華格格,那可都是有差事的人,”曹寅提醒道:“前兩年,京城裡好些大臣的女兒便和宮裡的公主一樣,跟著兄長們一起學習四書五經,騎馬射獵了,我們家的那些女孩兒,也跟著學了起來。李兄,咱們畢竟是皇上的奴才,有些事兒,得跟著皇上走。”
皇上給了女孩當差的機會,他們手底下也必須有女孩兒當差,所以李夫人的做法,沒有絲毫問題。
“也是……”李煦回了一句之後,便沒有再說話。
誰能想到,皇上會彆出心裁用了一個明華格格,然後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裡,京城會有這樣大的變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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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尚在,啟明星才剛剛亮起,十三阿哥就要起來去無逸齋上課了。
天氣越發地冷了,明華穿戴妥當,走到門口後,隻覺得自己呼吸進身體的空氣,都帶著寒冰之氣。
她對身邊的蘋果吩咐道:“你拿上我的手爐,去送給十三阿哥,順便在那裡看著他的嬤嬤和宮女收拾要用的東西,彆叫十三阿哥受委屈了。”
也不知是不是章佳氏的包衣身份叫康熙介意了,他明明挺喜歡十三阿哥的生母章佳氏,後麵還和她生了兩個公主,但就是不給人家名分,還叫人做著不明不白的庶妃,所以,十三阿哥在後宮,總是有那麼一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