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這次出來, 帶上了榮碩和千度。
她的這批護衛, 是當初火器營裡的好手,遇上敵情反應十分敏銳, 榮碩和千度,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臨場反應比其他人隻快不慢。這一回, 周遭的人一圍上來, 榮碩就頓感不妙, 立即大喊:“散開,保護六爺和福晉!”
那些人衝的很快,他和千古飛快地拔了刀,大聲嗬斥著,才將這幫人給嚇住了。刀身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眾人看著那森寒的武器, 心裡發俱, 躊躇不前。
這時人群裡有人高聲喊道:“六福晉是活菩薩,我們隻是求她救濟一番, 她不會為此怪罪我們的,定是這些侍衛嫌貧愛富, 不願意我等麵見福晉,大家衝啊, 我們要見福晉,求六福晉救濟救濟我們!”
“求六福晉救濟我們!”
“活菩薩不會傷害我們的!”
“狗官,休想阻礙我們見到六福晉!”
這七嘴八舌的言論一出, 人群頓時又騷亂了起來。
榮碩側著耳朵聽了好一會兒,愣是沒能鎖定到底是哪個在說話。他低罵了一聲:“草,這他媽是有備而來的,老子愣是沒聽出有幾個人,千度,你有沒有聽清楚?”
千度表情凝重地搖了搖頭:“我倒是能鎖定兩個方位,但我朝那邊瞧了,愣是沒看出是什麼人在煽動人群。”
“先不管這些,咱們帶著車子衝一衝,看看能不能衝出去……”榮碩又拿著刀橫檔在麵前,“要是叫六爺和福晉在這兒出一點事兒,咱們這一群人都得完蛋。”
“行,你下令,咱兩打頭,叫後麵的人跟上。”
榮碩對著兩邊的人喊道:“所有人注意,護好車子,跟著我往前走!”
黃包車上有玻璃窗戶,不是完全隔離的。榮碩一喊話,那聲音就傳進了馬車內。等侍衛們都應聲以後,榮碩又轉頭去看車夫,車夫就隔著眼前的玻璃,對著他點了點頭。
榮碩咬了咬牙,這才喊了一聲:“走!”
他們拿刀鋒對著外麵,嚇退了想要靠近的人群,艱難地往前邁了出去。
然而才走了幾步,又有人在人群中喊話:“不行,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我們要見六福晉!”
“六福晉走了我們怎麼辦?”
“什麼活菩薩,都是騙人的!”
……
這下,連千度都忍不住想要爆臟話了。這暗中指揮,煽動人心的人,究竟藏在哪裡?
榮碩這回倒是聽出點味道:“還是那幾個聲音,應當有三個人及以上,分散藏在人群中。有那幾個人在,咱們衝不出去,千度,我在這裡護著,你得想辦法離開人群,去九門提督那裡報信,叫他帶著人過來,不然後麵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咱們都不知道。”
“好,我試試!”
千度將刀放回刀鞘裡,看準人數最少的一個方向,硬生生擠了出去。
明華在車裡看著,對六阿哥道:“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這事兒既是衝我來的,我得下去儘快解決,要是拖得久了,我這六福晉的名聲,隻怕要被徹底敗壞了。”
六阿哥怎麼會放心她一個人去,他道:“我陪你一起。”
“不用,不用,”明華擺了擺手,道:“我是女人,單我一個人下去了,他們會覺得我好欺負,會放鬆警惕。若是你下去了,他們的神經隻怕會崩的更緊。你就彆給我添亂了。”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怎麼就變成添亂了……行行行,你要想這麼做,就這麼做吧,反正我在車裡透過玻璃看得一清二楚,下車也不過是兩三步的事情,不管怎麼樣還是能護得住你的。
被嫌棄的六阿哥滿臉鬱悶地坐在車上,眼巴巴地看著門外。
忠公公率先打開了車門,走了下去,眾人就看到一個頭發灰白的太監,先從車上走了下來,然後他抬起一隻手,車裡的貴人,便扶著他的胳膊,跟著走了下來。
那下車的貴人,正是明華,她穿著藕粉色蝴蝶穿花的衣裙,從車上下來,她在車門口站定,掃視了周遭一圈,淡定問道:“你們是在找我嗎?”
她這正主出來了,接下去的戲也該唱起來了吧。
真見到了要見的貴人,那些人反而又失去了主意,不知該如何說話了。
正在這時,人群中有聲音響起:“福晉,草民快要活不下去了,請福晉賞幾兩銀子,救濟草民一二吧。”
“是啊,福晉,我們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您大發慈悲,看在是同族的份上,救救我們吧。”
……
明華的聽力,可不是榮碩和千度能比的,隻見她眼睛一閉,稍一分辨,就果斷睜開眼睛,下命令道:“榮碩,七點鐘方向,抱著孩子的那個女人!”
“三點鐘方向,住著拐杖的那個老頭!”
“十二點鐘方向,衣服沒有袖子的那個少年!”
榮碩和其他侍衛,如猛虎下山一般,衝進了人群,將明華指出的那幾個人都抓了出來,丟到了明華的麵前:“福晉,人都抓到了。”
幸虧福晉叫人早年訓練他們的時候,就教過他們如何辨彆方位,要不然,還真不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裡,就領會福晉的意思,抓到這些人。
明華仍舊扶著忠公公的手,往前踏了一步:“何必藏在人群中鬼鬼祟祟?你們不是要找我嗎?如今我正站在你們麵前呢,你們是要為民請命也好,是有什麼冤屈要我做主也行,哪怕是向我求救呢,都可以,何必搞得跟見不得光的小人似得?”
抱著小孩那個婦人嚇得涕淚橫流,腿一軟就跪倒了地上:“福晉……不是我,您不能這麼欺負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
剛說完,她懷裡那個孩子,就趴在母親的肩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女人跟著流淚,嗚嗚咽咽的,聽著叫人覺得好不悲切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