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鈷祿貴妃的葬禮並不怎麼盛大。她死後第二天,準噶爾的消息便再一次傳入了皇宮裡,上一次險險逃生的噶爾丹,再一次造反了。
雖然一切都在預料中,但康熙還是勃然大怒,發了好大一場火。緊接著,他便開始緊急召見大臣,整日的都在乾清宮商量國家大事。貴妃的靈位就放在那邊,他連過來看兩眼的時間都沒有,頭七那天,他也隻是急匆匆過來,上了兩炷香就離開了。
十阿哥已經十三歲了。十三歲的皇阿哥,該懂的都懂了,自然也明白一個死去的貴妃,在皇帝心裡,是萬萬比不上大清的江山的。可他還是忍不住難過和頹喪,畢竟江山遠在天邊,他的母妃卻陪伴了他十三年。
這樣的事兒,明華也不知道怎麼勸。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若是她去勸十阿哥不要介意,那未免也太不誠心,太假了。
對於這件事兒,六阿哥倒是有些想法,他道:“這事兒交給我吧,我帶他出去轉轉就好了。”
他說帶十阿哥出去轉轉,那還就真帶著他滿京城地瞎逛。花了兩三日,把京城仔仔細細逛了一遍後,他帶著十阿哥去爬山了。爬到山頂,俯瞰正好能看清楚整個京城。
暖風習習,天朗氣清,六阿哥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因著爬山而氣喘籲籲的十阿哥,笑問道:“還行嗎?小十,你也是打小從校場練起來的,怎麼這麼沒用?你這體力可不行啊。”
你這說的是屁話!
他今兒可是一大早就跟著從皇宮裡一路小跑出來,繞著京城跑了一圈後又爬上了山的,這麼長的路,能不累嗎?可十阿哥正處在少年中二期,哪裡就能在兄長麵前承認自己弱呢?
他嘴硬地反駁道:“爺隻是勻口氣罷了,這麼點路,還能難得住爺?”
“看來我們小十還挺厲害,”他站在山上,往下眺望:“這京城可不小,你就沒數數自己跑了多遠?”
十阿哥站到他的身邊,也學著他從上往下看。輝煌大氣的皇宮,被分成一個個方形的居民區,長長的街道,來來往往像螞蟻大小的人們——整座城市,就這麼被擺在了他的麵前。他不由歎道:“京城真大。”
六阿哥忍不住笑道:“你還沒有去過彆的地方吧?有時間去求求汗阿瑪,讓他南巡或是去草原時帶上你,你得去外麵轉轉,才知道這秀麗江山是如何巍峨壯闊。”
十阿哥聽了,心生向往,隨即有些黯然:“我也想……可皇子無詔不得出京,能不能出去見識見識,還得看汗阿瑪的意思,哪裡是我想去就能去的?”
六阿哥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已經是個爺們兒了,這兩年,汗阿瑪指定得給你指婚,到時候娶了福晉,你就得當起自己的家,保護福晉和以後的孩子。小十啊,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人來人往的,你自己都不知道要送走多少人。不管怎麼說,活著的這些年,總得做點自己想做的事吧,汗阿瑪是在守江山,你呢?你以後想做些什麼”
“我……”十阿哥張了張嘴,然後又閉上了,滿臉的茫然。
他是紫禁城裡的十阿哥,是尊貴的皇子,這輩子一出生,就注定榮華富貴,高高在上的。那他做什麼,不做什麼,又有什麼意義?按著汗阿瑪的安排,等著分封的爵位,養著福晉和孩子,這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唄。
六阿哥笑開了:“彆急,好好想想,你都是要做爺們的人了,眼睛要看得遠,知道嗎?”
說來也奇怪,去外麵逛了幾圈,十阿哥確實就再也沒有這種傷春悲秋的樣子,反而開始拿著書本認真看了起來。
明華問他,他就說:“六哥說了,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就去看書,書裡會告訴我們答案,我想不明白的多了去了,得好好看看……”
嘿,六阿哥帶小孩有幾把刷子啊。
一轉眼,就從正月裡到了五月。準噶爾那邊的形式越發的緊張,噶爾丹故技重施,派了先鋒隊偷襲蒙古諸部。可蒙古諸部也不是吃素的,二公主撫蒙之後,著力發展蒙古的經濟,親手組建了一支兩百人的重騎兵。二月,準噶爾叛變之後,她便指揮著一部分蒙古八旗守在要塞。這一次突襲中,正是她安排的人和重騎兵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重挫了噶爾丹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