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人之間,原本也是一筆爛賬。八賢王趙德芳可是宋□□趙匡胤的兒子,可宋□□死後,繼承皇位的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的弟弟,這中間本就有許多不可說之事。
八賢王固然忠直,但為君者本就多疑,趙熙作為下一任君王的候選,難免會多思多慮。
宋真宗是昏庸了些,但畢竟是個皇帝,對皇位之事十分敏感。聽了兒子的話,他不住點頭:“我兒說的有理,是朕疏忽了。”
與趙熙同行的郭守義摸了摸胡子,欣慰地笑了。
宋真宗便坐著,對郭守義道:“這些年多謝國丈了,大皇子如此出色,離不開國丈的悉心培養。”
郭守義忙起身行禮道:“皇上謬讚了,大皇子能如此出眾,實乃因皇上天恩庇佑,我和老妻能做的,不過是儘力照顧大皇子的衣食起居,為他調養當年因毒受損的身體罷了。”
這個馬屁拍的恰到好處,宋真宗渾身都舒爽了,他哈哈大笑道:“既然熙兒已經長大了,那麼他的婚事也該提上議程了。成家立業成家立業,男人得先成家,才好放心去立業,該給我兒好好挑一個王妃了。”
郭守義小心地看了眼神色自若的趙熙,苦笑道:“這事兒,得皇上來操辦,臣可不敢多說什麼。”
宋真宗好奇問道:“這是為何?”
郭守義瞥了眼趙熙,見他沒有什麼不悅的神色,才道:“大皇子日漸長大,臣的老妻曾為他安排過伺候的宮人,但大皇子不好女色,一律都將她們都趕走了,臣原本還以為是大皇子沒有看上那些庸脂俗粉,便又去尋了些姿容上佳的,可仍舊被大皇子趕走了,大皇子說,他不喜歡有人擾了他的清靜……”
“熙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聽著郭守義的話,宋真宗不悅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是朕的唯一的皇子,天家血脈要靠你來延續,你若不娶妻,以後有何顏麵去麵對列祖列宗?換句話說,你若不延綿子嗣,這趙家的江山,待你之後又能傳給誰?”
趙熙垂著眼,撥了撥腰間的玉佩,淡淡道:“但是那些女子一靠近,兒臣便覺得煩擾地很,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或許這與當年給兒臣送藥之人是奶娘,不無關係。”
他原本排行第六,並不是皇上的長子。隻不過他前頭的幾個哥哥,都沒有活過十歲,他成了碩果僅存的一個,皇上和皇後因此對他看的很緊。可在他十歲生辰那天,一直照顧他長大的奶娘親手端了一碗下了藥的壽麵,一口一口地喂著他吃了下去。吃了麵以後,他很快就毒發吐血了,可他的奶娘笑眯眯地看著他倒在了地上,然後從容不迫地當著他的麵自儘而亡。
自那以後,他便覺得所有靠近他的女人,都對他有所圖謀,因而不再願意接近任何女人。
宋真宗似乎也想到了當初那一幕。
那一日他和郭皇後興致突起,提前去看皇兒,一推門卻看到熙兒衣襟上全是鮮血,整個人撲倒在地,而他的奶娘,則端端正正地跪在他麵前,胸口插著一把匕首。殷紅的鮮血從她的傷口流下,在地麵彙聚成大大的一灘,浸潤包裹著皇兒的身體,整個場景,十分恐怖。
也是在那一次,皇兒被險險救活以後,他才下定決心,把唯一的皇兒交給皇後的娘家郭家撫養。宮裡波雲詭譎,難分敵我,郭家則相對簡單一些。且對郭家來說,皇兒是他們的希望,他們保護皇兒,會比宮裡的人更加上心。
一回憶起以前,宋真宗就忍不住發怒,他拍了拍桌子,低吼了一聲:“那個賤婦!”
郭守義勸道:“皇上息怒,大皇子已經長大成人,藏在暗中的人想要再害他,也沒有那麼容易。臣倒是覺得大皇子的顧慮也是對的,這成家是要成的,隻不過皇子妃的人選該好好挑一挑,若是舊事重演,那才是得不償失。”
宋真宗拉住趙熙的手,語重心長道:“國丈說的有理,皇兒,女兒家還是可愛的多,你試著多去接觸接觸,就知道其中妙處了,可千萬不要因噎廢食啊。”
女兒家可愛?
趙熙在心裡嗤笑了一聲,在郭家,他所看到的女子間的勾心鬥角還算少嗎?不算郭家那幾個小姐,便是丫鬟之中,又何曾少了你爭我奪?女人之間的戰場,雖然無聲無息,可若論慘烈,並不輸於朝堂戰場之爭。
他心裡當真有些厭煩,可當他想要拒絕的時候,腦海裡忽然閃過了一雙漂亮的眼睛,眼眸清澈,卻又不是一眼望到底的無趣和單純。
到了嘴邊的話,就這麼被咽了下去。
郭守義還在一邊勸著:“殿下,皇上說的有理,您總不能一輩子不娶親吧……”
“要給我選妃,也可以。”
“皇上可就您一個……你說什麼?!”
趙熙那話一出,郭守義像是脖子被掐住了一般,驚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宋真宗忽的從軟榻上站起,驚喜問道:“你答應了?”
趙熙又撥了撥腰間掛的玉佩,抬頭道:“不過我的越王妃,得我自己來選。”
眼睛漂亮的人,不知道心是什麼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