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衣褲子全都四塊錢一件,宋存算了算口袋裡的錢，進了五百條褲子,五百件上衣，四千塊的貨款,交了錢,檢查了衣服有沒有破損處,就把貨搬上車走了，臨走前宋存笑著說道：“胡哥，等我把這些貨物賣完再來進貨啊。”
胡承揮揮手,心裡想著等你把這些衣服全賣完再說吧,麵上卻笑道：“行,我等著你。”
宋存坐在副駕駛座上,許長青問道：“現在去長途汽車站嗎？旁邊有個貨運站。”
宋存手抵著下巴沉思一會兒,看著許長清問道：“許哥,你知道哪裡人流比較多,最好有那種可以趕集的地方嗎？”
許長青疑惑的看他一眼,不過還是說道：“我們家住在承平區,那裡是老城區，菜市周邊遇雙就逢集。”
宋存想了想問道：“也就是明天了？”
許長青點頭,“每次逢集人特彆多，集市上的東西便宜不說，還有城市附近的村民把自家種的菜早早的弄過來賣。以至於其他區的老頭老太太坐著公交車大老遠過來趕集就為了買一把新鮮菜。”
宋存笑著道：“咱們先找個酒店，休息休息。”
許長青看他一眼，“行。”心裡卻忍不住腹誹,這話題跳躍的可真夠快的，他一個人大學生竟還跟不上他的思維方式。
宋存看向許長青問道：“許哥明天有事嗎？沒事的話，還得請你幫我一天。”
許長青轉動著方向盤，說道：“沒問題。”
兩人找了酒店休息一下午，晚上在酒店附近解決了晚餐。許長青晚上也不打算回去，直接在酒店住下。
翌日，兩人天不亮起來，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就載著一車衣服去了承平區的集市。
他們來的挺早，到的時候還不到七點鐘，不過已經有人在擺攤，他們找個空曠的地方，宋存直接用把裝衣服的大袋子撕開鋪在地上，衣服往地上一倒，然後找了塊紙板，在上麵寫著衣服褲子全都5.5元一件，兩件10元。寫好後，立在那裡。
宋存見沒人過來，他跑到旁邊包子鋪買了十幾個包子和兩盒豆漿，拎過來，說道：“咱們邊吃邊賣，免得等會人多了，飯都吃不上。”
許長青接過豆漿包子，默默吃了起來，心裡卻不是不擔憂的，這衣服真能賣出去？
宋存吃完早餐，就在旁邊吆喝開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虧本大甩賣，衣服褲子全都五塊五一件，十塊錢兩件，虧本甩賣，虧本甩賣了，五塊五一件，十塊錢兩件。”
許長青吃完早餐擦擦嘴，聽著宋存的吆喝嘴角微微一抽，宋存看著斯斯文文的，沒想做事卻總是出人意表，說吆喝就吆喝起來，換成他就做不到，他抹不開臉。
宋存吆喝了幾分鐘，才有位老太太上前拎著幾件衣服看了又看，她皺皺眉：“小夥子你這衣服能不能便宜點？”
宋存笑著道：“大娘，這已經是最便宜的了，虧本賣給你，還能怎麼便宜啊？”說著他拎起一條褲子，“就這褲子，就是布料也不止五塊五毛錢，大娘要買趕緊買，今天不買，明天漲價了。”
老太太看向他，懷疑的說：“明天真漲價？這衣服也不咋好看啊。”
宋存看了看老太太身上的衣服，也不惱，反而笑著說：“大娘，好不好看不重要，質量好就行，再說再不好看，也比穿舊衣服出門強啊，畢竟它才五塊五一件，要是買兩件也才十塊錢。現在十塊錢能做什麼？出門買趟菜割點肉就沒了，少吃一回肉，就能多穿一件衣服，劃得來呢。何況我今天頭次來賣衣服，主要過來混個臉熟，下次逢集所有的衣服都得漲五毛錢，就是虧本也不能太虧了，怎麼說咱也得掙點飯錢不是嗎？”
老太太把衣服拎過來拎過去的看了又看，瞅了又瞅，決定不了買哪件。
宋存就給她挑了幾件，說道：“大娘，這衣服有男款也有女款，這麼便宜多買些唄，你買兩件，給家裡人也帶兩件，這衣服款式寬鬆，質量還好，在家乾活出門買菜都能穿。”
老太太見宋存給她挑的不錯，她咬咬牙：“行吧，給我家老頭子也買一身，他出門遛狗穿，這衣服耐臟。”
宋存把衣服裝好，說道：“大娘，二十塊錢。”
收了錢，宋存把衣服遞給大娘。
許長青在旁邊瞧著，就挺稀奇的，他問道：“你以前做過生意？”
宋存搖頭，把錢塞到旁邊準備好的鞋盒子裡：“沒有，頭回做生意。”
許長青訝異的問：“頭一回做生意，這麼熟練？”看他那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小子打小做生意的呢。
宋存看著他，笑著道：“沒做過生意，難道還沒買過東西嗎？彆人怎麼把東西賣給你，你就怎麼把自己的東西賣給顧客，時間長了也就會了。”
話是這麼說，許長青卻覺得他就不行，讓他跟人討價還價拉著客人買東西，他張不開那嘴，倒不覺得丟人，就是做不出來，看宋存比他年紀小卻如此拿得下、放得開，他挺羨慕的。
宋存就說道：“不如這樣，等會客人多了，你在旁邊幫忙收收錢，打包打包衣服就行了。”
他話音剛落，攤子前就湧來幾位嬸子大娘，宋存開始喊道：“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虧本甩賣，虧本甩賣，衣服全都五塊五一件，十塊錢兩件，今天不買，下次逢集就漲五毛錢。”
旁邊兩位大娘就嘀咕道：“十塊錢兩件，還挺便宜，買兩件回去穿。”
“下集就漲價了，我也買兩件回去，這衣服款式是不咋時興了，不過也就十塊錢，帶孫子穿耐臟。”
“那你多買兩件，換著穿。”
現在生活條件比頭幾年是好了，也不是月月能買新衣服，就是一季能買到一件新衣裳都算不錯了。這衣服款式不咋樣，勝在質量好，款式寬鬆，穿著不嫌累贅，有幾個老太太套在身上試了試，上身挺舒服。
這樣的衣服適合乾活穿，那新衣服就能留著走親近或是出門辦事穿，也就十塊錢的事，卻能得到兩件質量不錯的衣服，買了就買了。
來看衣服的人，不少都是抱著這種想法，大多數買了兩件。也有那隻想買一件的，又想便宜的，宋存就跟他們建議，可以兩人合起來買，那樣也可以給十塊錢。
大家聽他這麼說，開始找其他人湊一起買。不到一小時的功夫，宋存就賣出去幾十件衣服。生意越來越好，圍到攤子上的人也越來越多，沒了辦法，宋存就讓許長青顧一頭，他自己顧一頭。
許長青有些拘謹，宋存跟他說人家問到你，你就給他們介紹，沒人問，你就在旁邊收收錢，打包打包衣服，不用吆喝，守著就行了。許長青這才鬆口氣。
兩人忙的腳不沾地，直到中午才沒了客人，兩人累的直接坐在攤子上。
休息了一會兒，宋存開始清理庫存，許長青過去幫忙，清理完庫存，宋存算了算，一上午竟然賣出去四百二十件衣服，兩人把剩下的衣服裝上車，宋存坐在副駕駛座上抱著鞋盒子整理散錢，整理完數了數，一上午賣了2110元錢，刨去成本差不多掙了四百多塊錢。
許長青見宋存在數錢，便坐在駕駛座上沒吭聲，他不知道宋存衣服的進價，不過見他衣服賣的這麼便宜，可能也掙不了多少錢。
上午掙了錢，許長青也跟著忙了一上午，宋存沒有虧待自己，他決定中午吃頓好的。兩人找了家好點的館子，點了一道紅燒魚，一道鹵豬蹄，還有兩個小菜，本來宋存還想點兩瓶啤酒的，想到許長青還要開車便算了，啤酒還是晚上喝吧。
吃了午飯，兩人略做休息，宋存不打算閒著，兩人找了個小區，見小區門口都是休閒玩耍的老人孩子，當然也有幾位帶著孩子的年輕人，旁邊有幾家擺攤的小販，有賣玩具的、有汽水飲料的、還有賣吃食的，他們把車子停好，就拎著衣服在小攤販們的旁邊擺起了攤子。
他們剛把衣服擺好，旁邊的人就圍了過來，宋存照例把他寫的紙牌放好，那些人一看紙牌上寫的價格，五塊五一件，十塊錢兩件，很是便宜，人們都有撿漏的心思，就忍不住蹲下來拎起衣服摸摸質量，看了看款式。
宋存也沒吆喝，畢竟是小區廣場上，影響不好，願意買的人，不用他吆喝，也會買的。即便如此，一會兒的功夫也賣了十幾件出去。宋存閒著沒事，看著天實在太熱跑去小區門口的商店裡買了兩塊雪糕，一人一塊吃了起來。
兩人坐在廣場的石凳上，懶洋洋的閒聊著，任由小區的人來來往往挑選衣服，看中了他們就收錢給人打包衣服，看不中不願買，就放那兒去，到了晚上竟賣了五六十件衣服出去。
晚上小區旁邊擺起了夜市，這是宋存沒想到的事情，即便身體極度疲憊，在夜市隨便解決了晚飯，還是開始擺攤，夜市人流量稍微多些，一晚上賣了兩百多件衣服出去。等回了酒店兩人都累癱了，宋存錢都沒數，洗了澡躺床上就睡著了。
兩人都年輕，早上起來身體就恢複了。洗漱完就出去吃早飯，宋存買了雞蛋、包子、豆漿，他朝許長青說道：“多吃點，賣衣服挺累的，免得餓肚子來不及吃東西。”
許長青點點頭，倒也沒有客氣，畢竟像宋存說的，賣衣服確實很累。
昨□□服褲子賣了將近七百件，今天沒有集市，宋存打算白天在小區門口賣，晚上在夜市賣。沒想到還沒到晚上衣服就全賣完了。
宋存給胡承打了電話，說是要過去進貨。胡承雖然意外，還是在廠裡等著宋存。宋存過來時，他試探的打聽宋存的衣服賣的如何了，卻被宋存岔過去了。他也就沒再多問，不管宋存怎麼賣的衣服，隻要他能把衣服賣出去，他的任務完成了，廠裡就會給他漲工資。
這回宋存直接進了兩千件貨，第二天逢集的時候直接去集市賣，有那買了衣服回去覺得便宜撿了漏的，這次又來買，卻發現衣服真的漲價了，一件衣服六塊錢，兩件十一塊錢。他們後悔，也沒辦法，想了想哪怕十一塊錢兩件，也挺便宜，咬咬牙買了。怕這次不買下次老板再漲價，他們後悔也沒地兒去買。
沒逢集的時候宋存就去夜市或是可以擺攤的小區廣場賣。期間他還打聽到其他區也有逢集的市場，這邊市場飽和了，不怎麼賣得出去了，就去彆的市場賣。
不到一周就賣了四千件衣服，因著要給宋建國燒“二七”，宋存給許長青接了賬，在前一天趕回了鎮上，買了一大堆燒七用的東西，早早的回了村裡。
自從宋存去了省城，宋小夢、宋高飛、宋小露三人就窩在家裡沒出門，外人沒人上門，也沒人問，宋存走了幾天，村裡竟沒人知道他沒在家，看到他拎著東西，大早上從外麵回來，都以為他是去鎮上給宋建國買燒七的東西。
宋存回來，宋小夢、宋高飛、宋小露三人悄悄鬆了口氣，很想問宋存出去做生意的事情，見他啥都沒說，又沒敢開口。
宋小夢怕問了，萬一大哥在外麵沒做成啥生意，惹他難過，索性啥都不說。
宋高飛則是覺得既然大哥啥都沒說，生意肯定沒做成，說不定還虧錢了，萬一他開口問大哥，大哥再向他借錢，他是借還是不借呢？
宋小夢也是這個想法，如果大哥掙到錢了，不可能一句話沒有，想來是沒掙到錢，既然沒掙到錢，那就在家老老實實的待著好了，他們的錢都是為了今後上學花用的，哪裡能全拿給大哥敗了。
給宋建國燒了“二七”，宋存又打算出去，宋小夢、宋高飛、宋小露三人見他依舊不死心，想勸他，見他堅持，隻能任由他出去。
宋存這次出去，又賣了胡承廠裡將近四千件衣服。胡承被他賣衣服的速度驚到了，廠裡所有庫存隻有一萬二千件，宋存半個月功夫就賣了近八千件。他幾次想問他是如何賣衣服的，都沒好意思張口，這小子小小年紀，倒是有些本事。
賣完衣服宋存又回去一趟，給宋建國燒了“三七”，之後又出來了。
宋小夢、宋高飛、宋小露三人不知道他在外麵做什麼，生意是掙錢還是虧本，宋存也沒說，他們心裡糾結，也都憋著沒問。
宋存沒跟他們說外麵的事情，隻是認為這是他自己的生意，盈虧自負，他們雖然是兄妹，也沒必要事事告知。隻讓他們知道他在哪裡，是安全的就可以了。
這段時間除去吃喝花用，宋存掙了近八千塊錢，手裡有錢，他懶得再跑，一次性把那最後的四千件衣服全進了。在省城跑了四五天賣了三千多件出去，剩餘的兩三百件衣服褲子，他打算帶回去賣。
現在工人一個月工資兩三百塊錢，許長青跟著他跑了一二十天，掙了七百塊錢，五百塊錢是工資，兩百塊錢是租用車子的錢。
許長青笑的開心，不到一個月就掙了七百塊錢，還管吃管住，到哪裡也找不到這麼好的事情，宋存不賣衣服了，他還挺失落的，笑著說：“寒假還來省城嗎？”
宋存沒說來或者不來，隻說：“我這有你電話，不能來省城就算了，來的話肯定還找你幫忙。”
許長青點點頭：“到時候一個電話，我準過來。”
...
宋存拎著兩大包衣服褲子回了家裡，宋小夢、宋高飛、宋小露三人見他比往常早一天回來，還拎著那麼兩大包東西，都驚了一番，宋小夢上前問道：“大哥，這是什麼？”
去了省城這麼多趟，在省城待了這麼多天，就進了這麼兩包貨回來？
宋高飛、宋小露也都疑惑的看他，宋存解釋：“這是沒賣完的衣服，拿回來賣的。”
幾人聽說這包裡是衣服，都挺感興趣，宋存挑挑眉，笑著道：“鑒於你們在家裡看家，也算有些功勞，這裡衣服你們可以挑選一套拿去穿，當然嫌棄這衣服不好看的，也可以去鎮上買一套，算是我給你們看家的補償。”
幾人沒說話，臉上卻躍躍欲試，宋存就把包裹打開，讓他們自己挑選，幾人上去翻了翻，宋小夢倒是挑了一件外套，宋小米和宋小露都覺得這衣服過於老氣，不適合他們穿。宋存也沒在意，既然答應給每人一套衣服，那麼肯定會給他們買的。
宋存提著兩大包東西從外麵回來，被村裡人看見了，就在村裡說開了，不到半天功夫，全村大多數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宋爺爺宋奶奶當然也聽說了這事情，小跑著到了宋存家裡，沉著臉問他：“聽說你買了兩大包東西回來？”
宋存點點頭，實話實說：“我進了些衣服回來賣。”
宋爺爺下意識皺眉，一個孩子做啥生意，有點錢不存著，敗完了咋整？
他嚴厲得道：“那幾萬塊是你們幾兄妹的，你彆以為自己是老大，錢存在你戶頭下，就把錢全攏在自己手裡，自己花銷。我們這些老的還活著呢，可不能任由你胡來，實在不行，你就把錢交出來，我給你們拿著”
宋存也皺皺眉：“爺爺儘管放心，屬於弟弟妹妹們的錢，我一分沒動。至於我的那份錢，我想怎麼用便怎麼用。旁人管不了，也沒資格管。”
宋爺爺臉色一怒，聲音陡地拔高：“我是你爺爺，我想管就管得了。”
什麼孩子，眼裡沒有的一點老人，這還得了？
宋存看他一眼：“那爺爺打算怎麼管？”
他尊重老人，首先得這老人值得尊重。幾兄妹的父親沒了，身為爹娘的爺爺奶奶傷心難過，他理解。可他來來回回去了省城幾趟，爺爺奶奶竟然都不知道，顯然在他去省城的時間裡，他們沒有來看過哪怕一回。四個孩子過日子，旁人倒還罷了，身為爺爺奶奶的他們不知道是放心他們，還是心裡沒有他們，竟然就那麼放任他們不管。
這樣的爺爺奶奶，哪怕沒有劇情，他也尊重不起來。你無視我們，卻要讓我們聽你管束，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這不是睚眥必報，隻是對他們親近不起來而已。
宋爺爺對他問的一堵，急赤白咧的說道：“你說咋管？你一個孩子，我說你兩句咋了？還能吃了我不成？”
宋存輕笑了下：“爺爺，你說你的。聽不聽在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