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存和楚明嘉的婚姻之事既已定了下來,楚明嘉便沒繼續住在姨父姨母家裡,而是回到楚家備嫁。
自從定親後,她跟宋存便沒見過麵,雖是如此,每逢休沐,宋存總會選一份小禮物,不拘什麼,或是首飾,或是泥塑,或是筆洗,或是竹蜻蜓,或是風車等等楚明嘉想不到的小玩具,他感覺有趣或是覺得可以解悶的都讓人給她送了過來。
禮物雖不貴重,卻能讓人感到其中滿滿的心意。
又逢休沐,楚明嘉與兩個堂妹在花園的涼亭裡歇涼,小丫鬟端上來一個木盒子,兩個堂妹打趣的看著她,四姑娘楚明月問道:“宋家公子又讓下人給三姐送東西了?”
楚明嘉微微一笑,打開盒子,一看竟是一個玉石做的九連環,她曾經見大姐解過九連環,自己沒解過,細細摸索著它,心裡倒是非常喜歡,宋公子送禮物總能送到她心裡去。
兩個堂妹看到她手裡的東西,登時沒了興致,楚明月撇撇嘴說道:“上次是筆洗和竹蜻蜓,上上回是泥塑和風車,隻有第一回送的是首飾,三姐,宋公子是不是小氣了些,也太沒誠意了吧,哪有送未婚妻這些東西的?”
楚明嘉眼波流轉,漫不經心的掃她一眼,說道:“你管那麼多,又不是送你的,我喜歡就好。”
她的外家是京城有名的商戶,母親的嫁妝非常豐厚,母親去世,她的嫁妝一大半歸了她,她不缺首飾。
倘若宋存刻意給她挑選禮物送來,她未必喜歡,這些小玩意,顯然是他閒逛時遇到的,或是兩個妹妹玩耍時,他看到了,想起她來,便尋了來,給她送了過來。
她需要的不是那份刻意,而是一份隨性自在,那份心意。
顯然堂姐的想法楚明月楚明玉不懂,兩人確實不懂,在她們看來,即便二伯父二伯母不在了,身為楚家嫡女,沒必要委身一個侯門庶子,且這庶子還已經分家另過,現下隻是一名小小的秀才。
這還就罷了,偏堂姐還一副鬼迷心竅的樣子,對那宋公子很是滿意,就連他送來的小玩意,都珍之重之,她們真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是不是裝的漿糊。一個落魄勳貴,值得她這麼對待嗎?那宋家公子能娶到楚家嫡女,也不知燒了幾!幾輩子香求來的,合該好好珍惜才是。
楚明嘉見兩個堂妹興致缺缺,把九連環裝進木盒裡,讓小丫鬟拿進房裡好好收起來,待她閒了再來解它,回過頭看到兩個堂妹微撇的嘴角,她笑著道:“彆撇嘴了,祖母大伯大哥都同意了親事,宋公子是你們未來姐夫,不管他身份如何,你們都該尊重他。”
同宋公子定親的是她,不是堂妹,隻要她願意,旁人不滿,那就忍著吧。
兩個堂妹訕訕的收斂情緒。
楚明嘉說道:“祖母午休該起了,我們去陪祖母。”
楚明月神色微微一鬆,楚家五姐妹,大姐二姐溫柔嫻淑,哪怕心中有氣,也不會當場發作,最多事後找補。
三姐卻不同,惹到她了,遇到她心情好時,她會冷冷瞥你一眼,遇到她心情不好時,絲毫不會給你留情麵,她當場就能把你說的抬不起頭,想來她今天心情挺好的吧,想到方才宋公子送來的禮物,她心中了然。
三姐妹去了楚老夫人的院子,楚老夫人坐在榻上喝茶,三姐妹行禮後,依次坐了下來。
楚老夫人看向楚明嘉問道:“你的嫁衣繡的如何了?”
說到嫁衣,楚明嘉微微一笑:“快好了。”
楚老夫人頷首,說道:“不僅要繡嫁衣,宋存雖然跟侯府分家了,侯府那邊該準備的禮品不能少了,免得失禮。”
楚明嘉點頭,說道:“不僅備了侯府那邊的禮品,便是宋家其餘幾房的禮品也準備了。不會讓人挑理的。”
楚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你們幾姐妹出去玩吧,不用在這裡陪我這老婆子。”
楚明月上前抱住老夫人胳膊,說道:“我們喜歡陪祖母。”
楚老夫人笑著點點她腦門子,“在我這裡聽我這老婆子嘮叨,你們也不嫌悶得慌。”
楚明嘉就笑道:“我們喜歡聽祖母說話,祖母的話是幾十年積累來的經驗之談,聽祖母一席話,勝讀幾年書,哪裡還會嫌悶得慌?”
楚明月笑著道:“就是就是,三姐連宋家公子送的泥塑、風車、九連環都不覺得無趣,又怎麼會嫌祖母說話悶得慌呢?”
楚明嘉繡眉微蹙,輕輕瞥她一眼!眼,楚明月暗暗吐吐舌頭,她就是不滿意宋公子,也想不明白祖母為何同意他和三姐的親事。
楚老夫人鬆開她的胳膊,看她一眼,說道:“那是宋公子送給你三姐的禮品,隻要你三姐滿意即可。”
“可是”楚明月還想說些什麼,對上楚老夫人淩厲的目光,她一慌,忙垂下頭,訥訥的道:“我知道了,祖母。”
楚老夫人看她一眼,轉而看向楚明嘉,說道:“不要被旁人的話影響,明年是大比之年,宋存必定會參加鄉試,他能在讀書之餘,還能想起給你送些小禮物,顯然他對這門婚事是非常看重的。”
楚老夫人嗯了聲,“你能明白便好。”
原先她也在想宋存的身份會不會低了些,又想他是明嘉姨父姨母看中的人,想來肯定有不同之處,能配的上明嘉。
從定親以及定親後這段日子來看,那小子確實異於常人,小小年紀,為人處世便不卑不亢,言之有物,才學上也算出眾。現在看著身份上是不出彩,將來如何誰都不能確定。
尤其是定親後,時不時給明嘉送些小禮物,且不管禮物貴重,那份把明嘉放在心中的心意,尤為難得。
當然最為讓楚老夫人滿意的一點是宋存到現在都沒通房,就是屋裡侍候的下人,聽說都是小廝,連個丫鬟都沒有,彆問她如何知道這事的,雖然她人老眼花,但手底下還是有幾個能乾的人,隨便查查就能知道。
如此的話,明嘉嫁過去不用像她大姐二姐那樣嫁人後麵對一屋子丫鬟還有通房,日子都要清淨很多。
三姐妹從老太太院裡出來,楚明嘉轉過身直直看向楚明月,問道:“方才在祖母屋裡,為何那樣說?”
楚明月閃爍其詞:“三姐指的是我!說喜歡陪祖母的話嗎?三姐不也喜歡陪祖母嗎?”
楚明嘉淡笑一聲,語氣含著威逼,說道:“遮遮掩掩的,現在知道怕了,方才在祖母屋裡提到宋公子給我送禮物時,那副輕視的表情哪裡去了?”
“三,三姐”楚明月結結巴巴的喊了聲,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的。”
楚明嘉說道:“我不管你有意還是無意的,宋公子是我看中的人,由不得旁人貶低,即便你是我妹妹,也不行。”
楚明嘉:“為我好,就閉嘴。彆打著為我好的名頭,輕視貶低宋公子。我們將來是夫妻,倘若因為你的輕視,讓宋公子誤會,隻會害了我。如果由此影響我的婚後生活,那麼將來你定親時,也不要怪我從中擾亂。”
不管堂妹是真為她好,還是假為她好,今日她的所作所為,都是逾越了。
楚明月臉色一白,她忙道:“三姐,我是你妹妹,你沒必要為了一個外人對我這麼絕情吧?”
楚明嘉卻不那麼認為,她父母雖早逝,但她是跟著姨父姨母長大的,姨父姨母感情和睦,家裡也沒通房小妾,她太知道夫妻和睦的重要性,怎麼容許旁人破壞?
“你也不是頭一天認識我,隻要知道我會說到做到便可。你不怕自己的婚事有波折,儘管在那裡胡言亂語。”
楚明月咬咬唇,忽然笑了:“三姐,不要這麼嚴肅嘛,我今後再不說宋家公子的小話了,還不行嗎?”
楚明嘉淡淡看她一眼:“希望你能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