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九千歲-14(1 / 2)

馬車往城外駛去, 車裡坐著三人,一股藥香蒸騰飄散。

容貌精致麵色蒼白的男人赤著腿踩在獸皮製成的地毯上,任由一個穿著一身黑連眼瞳都黑的像是透不出光的人施針, 還有一人高馬大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下的青年貼著車廂一角怔怔的看著他們。

正是虞堯、薛弋和梅傲雪三人。

梅傲雪是在上朝的路上被捉來的, 他住的地方比較遠, 又雇不起轎子, 隻好每日提前半時辰起床步行過去, 每回都是趕國子監的點卯。

他又困又餓,張嘴打了個哈欠的功夫,就被擄上了馬車。等到上了馬車,他才在瑩瑩的燈火中看到那隻蒼白的能看到手背上筋絡紋路的手。

“咳咳……”聞朝鬆開他的時候還因為戧風偏頭咳了兩聲,病弱的氣質撲麵而來。

被直接拎來拎去身高八尺的魯川壯漢梅傲雪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難道他來京城之後實在過於憂慮心焦而瘦了?可是他抱著有今天沒明天的覺悟, 每天都吃好喝好從不虧待自己啊!

當然,後來看著聞朝頂著那張病弱的臉,一邊咳嗽一邊單手提著十來二十斤的大刀一刀一個暗探的時候, 梅傲雪明白了,有問題的從來不是自己。

這是此後之事, 如今的梅傲雪眼看著日出東方, 今日的點卯是徹底過去了,而馬車卻還嘚嘚嘚的往城外跑,他終於忍不住詢問,“你們要帶我去哪?”

車內沒人回答,反而是外麵駕車的玄衣司回了一句, “去主子在城外的莊子見小少爺。”

世人都知道九千歲聞朝有一個軟肋,那便是弟弟聞朗。當年聞朝便是為了給聞朗湊錢治病,才淨身賣入宮中當了太監。

不是沒有人想通過聞朗來拿捏聞朝, 然而聞朝將人保護的很好。他城外莊子極多,還混有玄衣司的據點,虛虛實實根本不知道聞朗到底養在哪個莊子上,即便是知道了,莊子內外也不知道藏著多少侍衛和玄衣司,想要闖入其中,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更彆說江雲毓自認掌握著牽製聞朝的繩索,又豈會讓彆人發現聞朗。

但其實不管是劇情線還是原主記憶中,聞朝和聞朗兩人的關係都不算親近。

劇情線隻在最後江雲毓對付聞朝的時候出來當了下工具人,前期一直處於查無此人的狀態,而原主入宮時,聞朗年歲尚小,之後又因為聞家抄斬之事已經是一個“死人”,活得自然不容易,再後來原主成了九千歲,卻更擔心聞朗被利用傷害,遂一直養在莊子上,連看望都小心謹慎,很少過來。

如此一般,曾經再好的感情也隻能是徒勞。

若不是玄衣司查來的情報中,竟然還有梅太守死後,聞家也跟著受益,一年後便得以入京,之後步步高升官至尚書的事情,虞堯都快要忘記原主還有一個弟弟了。

梅傲雪立刻就反應過來小少爺是誰,他更加奇怪了,“你們去看聞朗,拉上我做什麼?”

玄衣司隻問了一句,“李梅兩家的往事你不想知道?”

梅傲雪頓時變了臉色,他麵容緊繃,眼角眉梢都寫滿了戒備,和之前那個剛直到有些憨傻的印象倒不太相同了。

半晌才道,“你知道多少?”

薛弋施針恰好結束,虞堯這才睜開眼,“多少不重要,你心中的疑問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我沒有疑問。”梅傲雪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幾乎寫滿了“我在撒謊”,心裡直喊:完了完了,聞朝這神情必然是已經掌握證據了啊!

九千歲聞朝雖說掛著奸佞之名,其實力卻是一致認可的,他經手的事情就沒有辦的不妥帖的。

梅傲雪對李梅兩家的往事也覺出許多疑點,但事情久遠牽扯甚大,他不敢查也不能差,隻好一直壓下,沒想到終有一日還是被翻了出來。

如果陛下的身份曝光,即便他們並不是有意配合,也會被當作李家同黨清算,就像當年聞家和江州反賊一樣被牽連冤死。

早便說不來京城了,父母卻偏要來,說什麼是小叔的唯一骨血,怎麼能夠拋下不管……現在好了,直接把一家人的命都搭上了。

梅傲雪忍不住用手揉搓擠壓沒有眼淚的眼眶,“我都不曾娶妻生子,竟然就要這麼孤條條的去嗎?”

薛弋收起針灸包,往爐子裡添加香料,聞言涼涼道,“我可以找人給你看八字辦個陰親。”

梅傲雪識趣的安靜下來。

馬車入莊子,停在中心宅院前,已經有人候在那裡,領頭的少年人也是一副身形羸弱的模樣,他容貌並不算出眾,勝在一身氣質高雅,渾身縈繞著一股書生氣,神情淡淡。

“大哥。”那人喊了一聲,視線在梅傲雪臉上落下,立刻便道,“大哥是為了父親的遺物而來?”

倒還算機敏,虞堯也開門見山的問道,“是什麼?”

聞朗再次看了梅傲雪一眼,“一幅畫。”

聞尚書留下了一幅畫作為遺物,原本以為是什麼名家大作,拿來展開了才發現隻是他閒時所作,瞧著畫技並不算純熟,上麵的作畫時間也是二十餘年之前。

畫中是一處庭院,有幾位少年人正一起嬉笑作鬨,聞尚書擅長畫像,曾在刑部待過所畫的通緝令因為真實十分受衙差們歡迎,這畫中人著墨不多,然而寥寥數比卻勾勒出幾張熟悉的臉。

虞堯率先就認出畫中的庭院是李家在魯川的主宅,薛弋則指了指其中側頭與人說笑的男子,看向梅傲雪,“你?”

“二十餘年前我才剛會走路呢!”梅傲雪驚訝至極的湊近看了又看,“你倒不如問問九千歲,這女子的麵容如何依稀能瞧見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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