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燈光重新打開的時候, 距離蘇禾苗那通電話已經過去十分鐘。
溫瓷摸了下旗袍紐扣,確定穿戴整齊後,朝那人道:“你晚點再進。”
話音落, 盛驚瀾又一次抬手靠近,她下意識後退, 聽到對方無奈的笑聲:“躲什麼?”
“躲你。”溫瓷完全不給麵子。
“嘖, 翻臉不認人。”盛驚瀾直接按住人胳膊,抬手擦掉唇邊溢出的口紅痕跡, 豎起拇指向她證明,“蹭上了, 幫你擦掉。”
指腹刮蹭那一下惹得溫瓷心底發癢,嘴上仍不肯跟他好好講話, 故意嗆他:“那不是正合你意?”
盛驚瀾哼笑一聲, 抽回手指:“我要是想宣告主權,有的是辦法。”
他彎腰下來,深情的桃花眼凝視她的眼睛:“怎麼舍得我家寶貝被彆人看輕。”
溫瓷微微抿唇, 回避他的視線, 伸手把人緩緩推開, 出了門。
脫離充斥著曖昧氛圍的空間,就像得到自由的鳥兒。溫瓷呼出一口氣,才佯裝淡定回到隔壁包廂。
屋裡, 蘇禾苗百無聊賴地把桌遊牌洗了一遍又一遍, 周文琛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身姿筆直。
“阿瓷。”麵向門口的蘇禾苗熱情向她招手,一副“終於見到你”的表情。
“回來了,你們在說什麼?”溫瓷略有心虛,更無法直視那麵牆壁。
蘇禾苗揚起手裡的牌:“我在學你們算牌, 下次玩就像驚瀾哥那樣,鎖定目標,每次出手快準狠。”
蘇禾苗說的是牌,溫瓷腦子裡卻浮現出那個人的模樣,盛驚瀾的性格不僅體現在遊戲上。
跟蘇禾苗講話的同時,溫瓷特彆留意著周文琛,他坐在那裡衣服彬彬有禮的模樣,沒有探究她為什麼耽擱這麼久才回。
“溫小姐。”周文琛放下手裡的茶杯,溫和地對她說:“我們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他們還要回去接自己的長輩,溫瓷沒有異議,一口應下:“好。”
兩人一同出門,跟從衛生間方向回來的盛驚瀾擦肩而過。
溫瓷輕呼一聲,周文琛立馬投來關切的眼神:“怎麼了?”
溫瓷搖頭,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說:“沒事。”
隻怪那隻狡猾的狐狸,過路都要捏一下她的手指,真是惡劣至極。
回到包廂後,兩位老人跟自家孩子站在一起,四個人都在笑,心思卻各異。他們在水雲間外的街邊道彆,溫瓷攙著外婆上車。
“阿瓷,剛才出去逛了?”宋蘭芝開始試探。
溫瓷當然不能說實話,也沒撒謊,而是直接戳破外婆的心思:“外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跟周先生並沒有那個想法。”
宋蘭芝不肯放棄:“我看你倆剛才一起進來挺和諧的。”
“您跟他奶奶認識,我總不會和他交惡。”溫瓷明確告訴她,一切都是看在您老人家的麵子上,才會配合。
話說到這個地步,宋蘭芝再也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隻是歎氣:“你覺得不合適不喜歡,外婆也不會逼迫你接受,不過阿瓷,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跟外婆說說。”
在幾個月前,蘇禾苗問過同樣的問題,當時她的腦海中隻有一閃而過的畫麵。如今外婆再問起,答案幾乎是瞬間浮現。
她喜歡的那個人,像灑脫的風,無拘無束,讓人捉摸不透。
她無法預料自己跟盛驚瀾的終點在哪裡,隻是下意識逃避了答案,說:“等哪天遇見,我可能就知道了吧。”
祖孫倆一起回到家時,蘇禾苗已經提前到達,她捧著新收到的偶像周邊歡快打滾,像撒歡的野馬。
直到溫瓷走進來,坐在旁邊盯著她。
蘇禾苗立馬站起,自覺罰站:“阿瓷。”
她就知道溫瓷會來找她麻煩。
溫瓷冷靜地看著她:“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學校?”
“哈哈。”蘇禾苗試圖蒙混過關,“想你們了,回家看看。”
溫瓷:“嗬。”
明明今早才返校,撒謊都這麼敷衍。
她也懶得跟蘇禾苗打馬虎眼,開門見山地問:“你跟盛驚瀾為什麼會提前出現在水雲間?”
連她都不知道的事情,這倆人卻一清二楚,不對勁。
“唔……”蘇禾苗心虛絞手指,“昨天晚上,宋老師給我看了周文琛的照片,問我他長得帥不帥。”
“宋老師說要給你倆牽線,我就告訴了驚瀾哥。”她不過是個小小的愛情保安罷了。
溫瓷提到:“我記得你前幾天還叫他盛先生。”
“你可彆誤會,改口是有原因的。”今天下午盛驚瀾帶她過去搗亂才改的口,不然在其他人麵前稱呼“盛先生”,一聽就不熟。
當時她差點跟著盛菲菲喊叔叔,盛驚瀾特彆強調:“我就比溫瓷大一歲。”
於是她懂了,得叫哥。
溫瓷哪裡是要聽她解釋這個,她隻是想知道:“他到底用什麼收買你,讓你胳膊肘往外拐。”
她從頭到尾都沒懷疑過蘇禾苗跟盛驚瀾有什麼,蘇禾苗一個勁撮合那架勢,就差把她打包給盛驚瀾了。
“我也不想幫忙啊,可他送我偶像親筆簽名的專輯誒。”甚至承諾讓她跟偶像見麵。
溫瓷瞄了一眼桌麵的東西,問:“就幾張專輯,你恨不得把我賣了?”
蘇禾苗心裡一咯噔:“阿瓷,你生氣了嗎?”
溫瓷不答。
蘇禾苗趕緊上去挽住她胳膊:“我沒有要賣你,你要是真對他沒意思,就算我偶像站在麵前,我都不會幫他的。”
說到底,她是知道溫瓷對盛驚瀾有意,才答應給盛驚瀾打輔助。
“你要是不高興,我馬上把這堆東西還回去,並且以後再也不幫他傳遞消息。”蘇禾苗就差指天發誓表忠心。
溫瓷遲疑道:“事情已經發生,你還回去不是很吃虧?”
“對啊。”蘇禾苗搓搓手,一臉期待的望著她,“所以可以不還嗎?”
溫瓷抬手彈她一記腦瓜崩:“下不為例。”
事實上,她並沒有真正生過蘇禾苗的氣,就算沒有蘇禾苗搭橋,那個男人也不會就此罷休。
回屋的途中,溫瓷望著明亮的星空有些恍惚,經過走廊時,意外地遇見溫茹玉。
母女倆默契地停下來,溫茹玉開口問:“今天去見周家的人了?”
“你也知道?”溫瓷有些意外,自從上次大吵過,她跟母親已經很就沒說話。
“對於可能發展成你對象的人,我當然會提前調查好。”哪怕是宋蘭芝要給溫瓷介紹,也會提前告訴她。
“周家三代獨子,家庭和睦,沒有離婚史,且經濟條件跟溫家相當。”這是溫茹玉調查後的總結,她認為,“從家庭關係和個人能力來看,還不錯。”
溫瓷聽到這些,隻覺得滿心疲憊。毋庸置疑,母親對她很用心,但這份心意並不是她想要的。
溫瓷歎氣:“媽,難道你不該先問問我是否喜歡嗎?”
“有時候,你喜歡的不一定是好的。”溫茹玉習慣了支配,大約是想起前幾次激烈的爭吵,又補充一句:“當然,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也可以帶回來看看。”
溫瓷笑不出來:“等我遇到再說吧。”
大概是前幾次吵累了,今晚兩人的語氣都格外低沉,心裡壓著一塊大石頭,悶得人喘不過氣。
回到臥室,溫瓷拉開小衣櫃,看到單獨掛在角落那件酒紅色襯衣。
她的人生真是一波三折,想送份禮物都不合時宜。
桌上的手機傳來聲響,溫瓷合上衣櫃去拿,發現是盛驚瀾打來的。在接與不接之間,溫瓷猶豫了一陣,伸出手的時候,鈴聲戛然而止。
好像天生注定不讓她接通。
這麼沒耐心?都不知道多等幾秒嗎?
溫瓷不禁腹議,熟悉的鈴聲再度傳入耳中,這次她毫不猶豫選擇接聽。
“終於等到了。”那人一副“好不容易”的感歎語氣。
“有事嗎?”溫瓷故意問。
他反問:“有事才能跟你打電話?”
不等溫瓷回答,他更直接地輸出:“如果非要一個原因,可以是‘想你’嗎?”
“你……”每次盛驚瀾直白表達,溫瓷就說不出話。
他們明明還在冷戰,又開始耍嘴皮子。
“溫瓷。”盛驚瀾有所收斂,忽然正經喊她名字,“我以為每天不間斷的禮物足以表明我的態度。”
盛驚瀾的意思很明顯,現在就等她表態,然而她很迷茫,不知道要怎麼做。
“盛驚瀾……我不知道。”她很明確自己的心意,短時間內又無法接受盛驚瀾荒唐的過去,兩者互相矛盾,在她心裡打架。
她的反應,盛驚瀾已經揣摩出七八分:“不急,我要去榕城一段時間,你可以好好考慮,到底要不要繼續。”
突來的消息讓溫瓷從情緒中抽離,下意識問:“去榕城做什麼?”
她會追問,就代表對他還有興趣,盛驚瀾斜歪著靠向椅座,大方告訴她原因:“考古所有件需要修複的瓷器。”
原來是為工作。
溫瓷不再追問,盛驚瀾還沒打算結束:“明天來送我?”
溫瓷拒絕:“不。”
這次他可沒順著溫瓷,直接挾“禮”索要回報:“溫小姐,看在那五份禮物的份上,送我登機不過分吧?”
溫瓷:“……”
臉皮真厚。